《天元散修传》第3章 祸事来了
刘寡妇也不闲着,在韦陀尊者佛像的那双大脚前蹲了下来,将篮子里的烧纸拿出来堆在一处。
她用树枝压住了被风吹散的纸儿,又拨弄着火苗起了势头,口中喃喃道:“宁做太平犬,勿做乱离人。曲终人又散,终是一场空。”
待这些纸张终究归于灰烬,空至才堪堪念了一卷的功德力。
刘寡妇被火烤的红着脸,叹道:“戏文上唱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古人诚不欺我”。
她抬头起身,见空至已是满头的汗水。
和尚的脸色由初始的潮红转为苍白,想来定是施法耗费了佛力所致。
她心中感念他的帮助,忙起身合十道:“多谢大和尚开恩,诚心为我念这消减罪愆的往生咒。
我那夫君定能脱离苦海,化入六道轮回转世,了结我和他的因果。
这几只烧鸡是奴家的一点心意,万望大和尚收下吧。”
空至缓缓摇头道:“我家的猫儿平日里去施主家化缘,常常能混个饱肚儿。
何况小僧修行浅薄,法力低微,只能做这半柱香的法事,不知能否灭罪消灾。
小僧这厢先行恭贺仙子了却尘世因果,日后前程似锦,必能金丹大成。”
刘寡妇身形一顿,双眼蓦地似刀片般雪亮,见空至低垂着头,双手合十,身形甚是恭敬。
窗外猛地刮来的狂风便渐渐息了,只有两个被烛火拖曳的身影随风摆动。
她轻声笑道:“是我多虑了。小雷音寺不愧为名门望派,传闻人人都修的天眼通。
便是逐出师门的练气境弃徒,也能看破我的身份么?”
空至方才见仙子生疑,不敢轻易动弹,似雕塑般纹丝不动。
这时才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仙子见多识广,自是能看出小僧的来历。
只是小僧乃不肖徒儿,师门早已除名,如今做了野和尚,又岂敢以雷音门人自居。
仙子下凡人间,故意封了修为,不过是掩了世人耳目,和光同尘罢了。
虽您刻意掩盖,却如何能掩住您的冰肌玉骨?这才让小僧窥见一二。”
刘寡妇道:“没想到你这和尚长得狰狞,倒有些见识。
你们佛门也是无趣,竟将你这等实在人儿赶出庙门。
我知你办事向来稳重,既你已看破我,这两日便给我备上口薄棺材。
棺材莫要闷住了我,好过我与那半死不活的里正老头儿交涉了。”
空至回礼道:“阿弥陀佛,仙子吩咐,不敢不从。”
他来到厨房,拔开昨日搁在灶台上葫芦的盖子,喝着微微泛苦的黄酒,吃着肉汁淋漓的烧鸡,对着院内的大槐树,道:“算你这厮不曾贪吃,给洒家剩着肉哩。”
趴在树枝上的猫儿并不理睬他,用爪子玩弄着从树叶缝隙中透过来的春光。
和尚也不恼它,从屋子里拿出蒲团靠在门口,盘膝坐下思绪万千,想着昨日的梦,久久不能入了禅定。
过了不知几时,从庙门处探出个孩童的脑袋,问道:“大和尚你怎么没练功,在这里偷懒?”
空至见是镇里醉仙楼周老三周掌柜的儿子狗蛋,笑道:“我偷懒不练功也没人打我屁股,听说前几日你爹把你屁股打的开了花了?”
狗蛋摇摇头道:“我不爱学那些文绉绉的字。我爹爹说你是仙人,会腾云驾雾,我想学仙家本领,到时候刘三郎他们便欺负我不得!”
他不等和尚回答,又道:“大和尚今天怎么没练功,我爱看你全身冒着白气的功夫。”
空至苦笑道:“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火烧了个精光,只怕没几日便要驾鹤西去,要见我如来老祖去了。”
狗蛋一时语塞,望着树上的黄猫,又道:“你这只猫儿是个养不熟的主儿。
我背着爹爹切了许多店里的嫩牛肉喂它,它也不曾搭理我。我爹爹只怕已怀疑到我头上了。”
空至看着大猫,道:“它每日聆听佛法,修行日久,心境愈发冷清,也不怎么理我。”
醉仙楼的周掌柜趴在酒店的柜台上,瞅着稀稀疏疏的三两个食客。
他来回拨拉着算盘,盘算着开销,两个眉毛便挤成了疙瘩。
正在此时,忽听得刺耳的仙鹤鸣叫之声,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他抬头望去,好大只鸟儿从天上斜斜地向酒楼冲来,周掌柜大叫一声:“我的妈呀!”
话语未落,房屋的梁木便大鸟撞的断成两截,向着他倒了下来。
待左邻右舍合力将他从废墟中拽出来时,周掌柜忍着腿上的剧痛,见酒楼被祸害的面目全非。
他顿时心中一痛,眼前一黑,身子又软了下去。
身边的两个青壮忙把他搀起来,托住他软绵绵的身子。
大家七嘴八舌的宽慰道:周掌柜节哀顺变,人万幸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或说:周掌柜莫要担心,这只仙鹤是仙人的坐骑,仙人定会来寻,若是赔上你些许仙石,倒是你的机缘来了。
或说:果然是仙禽,这仙鹤可比你这酒楼还壮嘞。
你这店名取得不好,叫狗屁醉仙楼,这才招来了仙人醉酒的坐骑啦。
周掌柜听后大怒,转身骂道:“刘小七你个忘八蛋,老子不赊你酒钱,你这般幸灾乐祸,阴阳怪气,早晚下拔舌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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