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正在寻找一本充满奇幻与冒险的双男主小说,那么《测不准的音符》将是你的不二选择。作者“贪恋不忘”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陆至林泓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已经连载,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测不准的音符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测绘技能大赛的报名表躺在邮箱里,我盯着它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窗外的泡桐树开始抽新芽,嫩绿的一点一点,在灰蒙蒙的钢筋水泥背景里显得格外倔强。春天来了,但房间里还是冬天的温度。
鼠标在“提交”按钮上悬停。我想起老张的话:“小林,你得找点自己的事。人不能光围着别人转。”
也想起心理咨询师的话:“林泓,你的自我价值感需要重新锚定在不依赖外界确认的地方。”
我还想起医院里陆志说:“我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该干什么干什么。
好。
我点击了提交。页面跳转,显示“报名成功”。比赛在一个月后,市级专业赛事,一等奖有奖金,还能在行业期刊上发表论文。
我开始准备。每天下班后多留两小时,在单位的资料室翻找历年试题,整理测绘规范的最新修订,复习误差理论和数据处理算法。图书馆的老旧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空气里有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
这种专注很陌生,又很熟悉。像回到大学时代,为了一个项目通宵画图,心里只想着怎么把那条等高线画得更精准,怎么让数据更漂亮。纯粹的、不掺杂情感的专注。
第一个周三晚上,陆志有排练。我发了条消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他回:“好。”
没有问“加什么班”,没有问“几点回”。也好,省了解释。
九点回家时,他已经在了。工作间门缝下透出光,能听见隐约的音乐声——不是弹奏,是编曲软件里循环播放的片段。我热了剩菜,一个人吃。餐桌很大,空着的那边放着乐谱,铅笔修改的痕迹密密麻麻。
我洗好碗,回到书房,继续看比赛资料。十一点,陆志出来倒水,看见我书房亮着灯,在门口停了一下。
“还没睡?”
“看会儿书。”我没抬头。
他站了几秒,然后说:“别太晚。”
脚步声远去,工作间的门轻轻关上。
那一夜我睡得很好。没有等他的消息,没有数他工作的时长,没有猜测他此刻在想什么。脑子里只有等高线、坐标转换、最小二乘法。数字和公式是诚实的,它们不撒谎,不回避,不忽冷忽热。
—
周末,我去了一趟宁城的老城区测绘档案馆。这是比赛准备的一部分——研究城市历史地图的演变。档案馆在一栋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楼里,木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高高的书架顶到天花板,空气里有旧纸张特有的甜腻气味。
管理员是个退休返聘的老工程师,姓陈,戴一副老花镜,说话慢条斯理。
“年轻人,对老地图感兴趣?”他推了推眼镜。
“嗯,想看看宁城这五十年的城市扩张轨迹。”
陈工笑了:“有眼光。地图啊,是最诚实的史书。你看这里——”他展开一张1978年的手绘地图,纸张泛黄,墨迹有些晕染,“那时候城墙还在,护城河还没填。这边全是农田。”
我凑过去看。铅笔绘制的线条细腻而坚定,每一笔都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认真。图例标注用的是繁体字,高程数据精确到分米——在那个没有全站仪、没有GPS的年代,这样的精度需要怎样的耐心和严谨。
“这幅图是谁画的?”我问。
“我师父。”陈工眼神悠远,“他带着我们,用经纬仪和钢尺,一步一步量出来的。白天测量,晚上画图,画了整整八个月。”
他指着图上一个角落:“这里,原本有棵老槐树,三个人才能合抱。后来修路,砍了。但师父坚持要标在图上。他说:‘存在过的,就要留下痕迹。’”
存在过的,就要留下痕迹。
我忽然想起陆志的音乐,想起他的《宁城切片》。我们用不同的方式,在做同一件事——为正在消失的东西存档。他用声音,我用图纸。
“您师父还在吗?”我问。
“走了,十年前。”陈工轻轻抚过地图,“但他画的图还在。每次有人来看,每次有人用这些数据,他就还在。”
我在档案馆泡了一整天。看了不同年代的地图,看城墙如何被拆除,看护城河如何被填平,看农田如何变成工厂,又看工厂如何变成住宅区。城市像活的生命体,在时间轴上生长、变形、代谢。
傍晚离开时,陈工送我到门口:“常来。现在年轻人对这些感兴趣的不多了。”
“我会的。”我说。
走在暮色里的老街上,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通过那些旧地图,我和这座城市的过去建立了某种连接。不再是那个永远在测量“当下”的测绘员,而成了一个能看见时间纵深的观察者。
手机震了一下,是陆志:“晚上周牧请吃饭,你来吗?”
我想了想,回:“你们聚吧,我有点累。”
“好。”
对话结束。我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走路。黄昏的光线很柔和,把老街照得像老电影里的场景。卖糖炒栗子的小摊飘出甜香,放学的小孩追逐着跑过,老太太坐在门槛上择菜。
这一切,都曾经被画在某张地图上,或者,即将被画进未来的某张地图里。
而我,是那个画图的人。
—
比赛准备进入第二周,我开始练习实际操作。单位后院的空地上,我架起全站仪,一遍遍练习快速设站、精准对中、数据采集。春寒料峭,手指冻得僵硬,但操作仪器时,手很稳。
老张偶尔会过来看,不说话,就站在旁边抽烟。有天他忽然说:“小林,你最近……气色好点了。”
“有吗?”
“嗯。”他弹掉烟灰,“眼睛里有点神了。前阵子跟丢了魂似的。”
我笑了:“可能是忙起来了吧。”
“忙点好。”老张看着远处的仪器,“人啊,就得有点自己的事。老盯着别人,容易把自个儿盯丢了。”
我没接话。三脚架上的全站仪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镜筒对准远处的目标点,红色的激光点稳稳地落在中心。
稳定。精确。可控。
这些都是测绘工作教我的。现在,我想把它们应用到生活里。
周三晚上,陆志难得没有排练。我们坐在一起吃饭——真的只是“坐在一起”,各吃各的,偶尔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他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
“还行。”我说,“在练实操。”
“什么时候比赛?”
“下个月15号。”
他点点头,没再问。继续吃饭,动作标准,每一口都咀嚼得很仔细。窗外的天光暗下去,厨房的灯在瓷砖上反射出冷白的光。
吃完饭,我收拾碗筷。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工作间。门没关严,能看见他坐在电脑前的背影,肩膀微微弓着,像承载着什么看不见的重量。
我洗好碗,擦干手,回到书房。摊开习题册,开始解一道复杂的坐标转换题。需要用到矩阵运算,我列出一串公式,代入数据,一步一步计算。
数字在纸上延伸,像一条清晰的路径。我知道每一步该怎么做,知道错了可以回溯,知道最终会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让我安心。
—
周五,我约了大学同学吃饭。不是之前那种尴尬的叙旧,而是约了现在在做城市规划设计的李锐——我想请教一些城市空间演变的理论问题。
餐厅是李锐选的,工业风装修,裸露的砖墙和管道。他比大学时胖了一圈,但眼神依然锐利。
“林泓,好久不见。”他笑着握手,“听说你在规划院干得不错?”
“混日子。”我坐下,“你呢?听说你自己开工作室了?”
“小打小闹。”他递过菜单,“主要是做旧城改造的前期调研。说起来,你们测绘的数据对我们特别重要。”
我们聊工作,聊行业趋势,聊新技术。李锐说起他正在做的一个项目——把老城区的空间变迁做成动态可视化模型。
“我想让人看见,城市不是静态的,它一直在生长、变形。”他说着,眼睛发亮,“就像人体,有新陈代谢。老建筑拆了,新建筑起来,但肌理还在,记忆还在。”
“肌理。”我重复这个词,“怎么定义城市的肌理?”
“路网结构,街区尺度,建筑密度,公共空间分布……”他列举,“还有更抽象的东西——人的活动路径,声音的分布,光线的变化。这些都是城市的‘纹理’。”
我想起陆志说的“城市声音地图”。不同的路径,相似的目的。
“你最近在忙什么?”李锐问。
我犹豫了一下,说了技能大赛的事,说了档案馆的研究。
“有意思。”他认真听着,“其实你可以把这两个结合起来——用现代测绘技术重新解读历史地图,分析城市扩张的规律和问题。这完全可以写成一篇不错的论文。”
“我还没想到那么远。”
“想想。”他鼓励道,“林泓,你一直是我们班最有灵气的一个。别浪费了。”
最有灵气。这个词很久没听人说了。在规划院,我是“靠谱的林工”;在陆志那里,我是“需要太多关注的伴侣”。已经很久没人说我“有灵气”了。
那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我们聊了很多,从专业到生活。李锐结婚了,有个一岁的女儿,说起孩子时眼神温柔。
“你呢?”他问,“有对象了吗?”
“有。”我说,“搞音乐的。”
“艺术家啊。”他笑了,“那你们肯定很有意思。理性和感性的碰撞。”
理性。感性。我忽然想,也许不是碰撞,是平行线。各自延伸,偶尔交错,但永远不会真正融合。
“还行吧。”我说。
回家的地铁上,我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三十岁,眼角有细纹,头发该剪了。但眼睛里有光——是今天和李锐聊天时重新点燃的那种光,对专业的好奇,对未知的探索欲。
手机震了,是陆志:“什么时候回?”
“在地铁上,半小时。”
“好。”
我收起手机。车厢摇晃,窗外流光掠过。我想起刚才李锐说的话:“人得有自己的事,但也要有能分享的人。”
我有自己的事了。但分享的人呢?
陆志会听我说历史地图的发现吗?会理解我对城市肌理的兴趣吗?会看见我正在重新长出的、属于自己的枝丫吗?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知道答案,但不想面对。
—
比赛前一周,我进入了最后的冲刺。每天练习到深夜,单位的保安都认识我了,十一点锁门前会来敲资料室的门:“林工,该走了。”
周末两天,我泡在单位。周六晚上九点,陆志发来消息:“明天家庭聚餐,我叔来了,一起去?”
我看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那个在医院里让我“别多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明天要准备比赛,去不了。”我回,“代我问好。”
五分钟后,他回:“好。”
一个字。没有“加油”,没有“可惜”,没有“那下次”。
也好。
周日下午,我在后院练习全站仪操作时,手机响了。是妈妈。
“儿子,在忙吗?”
“在单位。怎么了妈?”
“没事,就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她顿了顿,“你上次说那个比赛,什么时候来着?”
“下周六。”
“好好比,别紧张。”她说,“妈妈相信你。”
喉咙忽然发紧。我说:“嗯。”
“对了,”她犹豫了一下,“你那个……男朋友,对你好吗?”
我看着远处的目标点,红色的激光在春风里微微晃动。
“挺好的。”我说。
“那就好。”她好像松了口气,“有人照顾你,妈妈就放心了。”
挂断电话,我在春风里站了很久。阳光很好,天空是淡蓝色的,云朵缓慢移动。院子里的梧桐树开始长新叶,嫩绿嫩绿的,在光里几乎透明。
我重新对准仪器。调整焦距,十字丝精确地落在目标中心。读数稳定,误差在允许范围内。
稳定。精确。可控。
这就是我的世界。数字、坐标、公式、图纸。在这个世界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该怎么做好,知道付出会有回报。
至于另一个世界——那个有音乐、有情绪、有忽冷忽热、有不被看见的成长的世界——我正在学习不那么依赖它。
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正在学习即使依赖落空,也能自己站着。
傍晚收拾器材时,老张来了。他看了看我的练习记录,点点头:“不错,手很稳。”
“还差得远。”
“慢慢来。”他点起烟,“林泓,你有天赋,别浪费了。”
又是这句话。天赋。我曾经以为我的天赋是爱人的能力——热情,投入,毫无保留。但现在我想,也许我的天赋在其他地方。在能看懂地图的纹理,在能测量大地的脉搏,在能为消失的东西留下痕迹。
“张工,”我说,“比赛完了,我想申请做那个历史地图数字化的项目。”
“那个没技术含量,浪费人才。”
“不浪费。”我看着远处的夕阳,“我想做。想系统地整理那些旧图纸,想看见这座城市是怎么长成今天的样子的。”
老张看了我很久,然后笑了:“行,我去跟领导说。”
“谢谢。”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整座城市染成金色。我走得很慢,看着街道,看着建筑,看着行人。每一个角落,都曾经被画进某张地图里。每一个当下,都在成为未来地图上的历史。
我想把这些都记住。用我的方式。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陆志在客厅,对着电脑屏幕,戴着耳机,手指在膝盖上敲击节奏。看见我,他摘下耳机:“回来了?”
“嗯。”
“吃饭了吗?”
“吃了。”
我换了鞋,去洗澡。热水冲下来时,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今天练习时那些数据,那些公式,那些需要被记住的细节。
还有李锐的话:“城市不是静态的,它一直在生长。”
人也是。
我正在生长。静默地,缓慢地,向着自己的方向。
洗完澡出来,陆志还在工作。我倒了杯水,站在他身后。屏幕上音轨交错,波形起伏。他在创作,在他的世界里航行。
而我在我的世界里扎根。
我们像两棵种得太近的树,根系在地下各自延伸,枝叶在空中偶尔触碰。但生长,终究是自己的事。
“我去睡了。”我说。
他没回头:“嗯,晚安。”
“晚安。”
卧室里,月光如水。我躺下,看着天花板上的影子。窗外的梧桐树枝在风里轻轻摇晃,影子也跟着晃动,像在跳一支安静的舞。
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教我看云。她说:“云会变,但天空一直在。”
人也会变。但某些东西,应该也要一直在。
比如对自己的确信。比如即使不被看见也要生长的勇气。比如在爱里受伤后,依然相信爱的能力——只是这次,爱自己多一点。
闭上眼睛前,我想:明天要继续练习。比赛要好好比。历史地图的项目要开始准备。
还有,要记得给妈妈买她爱吃的糕点。
至于陆志——他在他的轨道上,我在我的轨道上。我们能并行多远,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不想再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失眠了。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道银色的线。我在这道光线里,沉入睡眠。
没有梦。只有深沉的、修复性的黑暗。
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静默地生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在陆志看不见的地方,在城市看不见的地方。
但生长,就是生长。不需要掌声,不需要见证,甚至不需要被理解。
它只是发生。
像春天来临时,树木抽出新芽那样自然,那样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