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男女主角是林薇沈清姿的连载年代小说《七零骄阳似火》是由作者“薇凉如夜”创作编写,喜欢看年代小说的书友们速来,目前这本书已更新110719字。
七零骄阳似火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半夜,林薇被冻醒了。
不是一般的冷,是那种浸入骨髓、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的冷。炉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屋里冷得像冰窖。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发出尖锐的呼啸,像无数把细小的刀子切割着空气。
她裹紧被子,却无济于事。寒冷穿透棉被,穿透棉袄,直接刺进骨头里。
对面床上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沈清姿蜷缩成一团,被子裹得紧紧的,但整个人都在发抖。咳嗽声破碎而痛苦,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里撕扯。
林薇坐起身,借着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光看了看炉子——灰烬已经彻底冷了,柴火架上空空如也。
“柴火用完了。”她低声说。
沈清姿的咳嗽停了停,哑声说:“昨天……领的柴火少,我烧水多用了些……”
林薇没说话,下床穿上棉鞋。地面冰冷刺骨,寒气顺着脚底往上窜。她走到门后,那里堆着最后几根劈柴——又细又湿,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挑剩下的。
这种柴火难烧,烟大,热量低。
但总比没有强。
她蹲下身,重新生火。报纸引燃细柴,细柴引燃粗柴。湿柴发出噼啪的响声,冒出浓烟,好半天才燃起微弱的火苗。炉膛里的温度慢慢回升,但离暖和还差得远。
“我去再领点柴火。”林薇说着,开始穿外衣。
“现在?”沈清姿挣扎着坐起来,“外面……在下雪。”
林薇走到窗边,掀开报纸一角。窗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大雪如絮,在狂风中疯狂旋转。积雪已经没过脚踝,而且还在迅速增厚。
暴风雪。
真正的北大荒的暴风雪。
“明天再说吧。”林薇放下报纸,回到炉边。火苗依然微弱,屋里温度几乎没有变化。
她看了看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又看了看冻得发抖的沈清姿,忽然说:“把被子抱过来。”
沈清姿愣住了:“什么?”
“两张床拼一起,被子叠着盖。”林薇已经开始搬动自己的床板,“这样暖和些。”
单人床板不重,但林薇搬起来还是有些吃力。沈清姿也下了床,两人合力,将两张床板拼在一起,铺上草垫子。然后,林薇将自己的被子铺在下面,沈清姿的被子盖在上面。
“上来。”林薇率先钻进被窝。
沈清姿站在床边,犹豫着。昏黄的炉火映照下,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冻得发紫。
“再站下去,真要冻坏了。”林薇说。
沈清姿咬了咬嘴唇,最终掀开被角,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她刻意保持着距离,整个人贴在床沿边,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被子叠盖的效果立竿见影。两层棉被隔绝了部分寒气,加上两人身体散发的热量,被窝里渐渐有了暖意。
但沈清姿依然在发抖。不是冷的,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病得不轻。
林薇侧过身,看着她:“你发烧了。”
沈清姿闭着眼,没说话,只是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林薇伸手,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滚烫。
“我去找刘大夫。”林薇起身要下床。
“别去。”沈清姿忽然抓住她的衣袖,力道不大,但很坚决,“半夜……不方便。而且外面雪那么大……”
她的手指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林薇看着窗外呼啸的暴风雪,最终躺了回去。沈清姿说得对,这样的天气,医务室未必有人值班,就算有,出去一趟也可能迷路。
她从自己枕边的小布袋里翻出一小瓶药——是母亲准备的常用药,有退烧的,有治感冒的。她倒出两片退烧药,又下床倒了杯温水。
“把这个吃了。”她把药和水递给沈清姿。
沈清姿接过,就着温水吞下药片。她喝得很慢,很艰难,吞咽时眉头紧皱,像是在忍受某种痛苦。
吃完药,她重新躺下,蜷缩着,像只受伤的小兽。
炉火噼啪作响,火苗终于旺了些。橘红色的光在墙上跳跃,给这间冰冷的小屋增添了些许暖意。
屋外,暴风雪依然在咆哮。风卷着雪粒砸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远处,似乎有树枝被压断的脆响,然后被风声吞没。
世界仿佛只剩下这间小屋,和屋里两个依偎取暖的女孩。
沈清姿的呼吸渐渐平稳,但体温依然很高。林薇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热气。
“你……”沈清姿忽然开口,声音因为发烧而沙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
林薇沉默片刻,说:“因为我觉得,你不该就这么冻死或病死。”
直白,甚至有些残酷。
沈清姿却笑了。很轻,很淡,几乎听不见的笑声。
“你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她说。
“直接点好。”林薇说,“弯弯绕绕太累。”
沈清姿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以前……家里人都说我太直,不懂人情世故,容易吃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以前”,提起“家里人”。
林薇没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外公是画家。”沈清姿继续说,声音轻得像梦呓,“不是那种……有名的画家。他就是喜欢画,画山水,画花鸟。他说,画是他的命。”
炉火噼啪,映着她苍白的脸。
“小时候,我常坐在他画案边,看他研墨、铺纸、提笔。他的手指很长,握笔时特别稳。笔尖落在宣纸上,一点,一勾,一染,山就有了形,水就有了声。”
她的声音里有了温度,那是回忆带来的温暖。
“他教我握笔,教我调墨,教我识画谱。他说,画画不是手艺,是心性。心静了,画才能静。”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后来……就都没了。画,画谱,笔墨纸砚……都没了。外公也……不在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薇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年代,艺术,尤其是传统艺术,几乎等同于“封资修”。画家,尤其是有点名气的画家,下场往往不好。
“那些线装书……”林薇轻声问。
“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沈清姿说,声音里有一丝近乎骄傲的东西,“抄家那天,我把几本最重要的塞在柴火堆里,后来趁没人注意,又偷偷拿出来。为了这个,我父亲打了我一巴掌。”
她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他说我不知死活,说这些东西会害死全家。”沈清姿继续说,“但我不后悔。如果连这些都没了,外公就真的……什么都没留下了。”
炉火跳动,在她眼中映出两簇小小的火焰。
林薇看着她,忽然问:“你父亲呢?”
沈清姿沉默了更久。久到林薇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在农场。”她最终说,声音平静得可怕,“劳改。我母亲……病死了。去年的事。”
短短几句话,道尽了一个家庭的破碎。
林薇没说话。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同情?在这个年代,这样的话说出来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恨吗?”她最终问。
沈清姿转过头,看着她。因为发烧,她的眼睛格外亮,像浸在水里的琉璃。
“恨谁呢?”她反问,声音里有一丝茫然,“恨时代?恨命运?还是恨那些具体的人?”
她顿了顿,继续说:“外公临死前说,这不是谁的错,是……劫数。他让我好好活着,把画传下去。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传,传给谁。”
她闭上眼睛,眼角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但很快消失了。
“到了这里,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成分不好,身体又差,可能熬不过第一个冬天。”她轻声说,“但你出现了。你让我觉得……也许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林薇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你会活下来的。”她说,语气肯定,“不止活过这个冬天,还会活很久,活得很好。”
沈清姿睁开眼睛,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我来了。”林薇说。
这话听起来有些自大,但她说得很平静,很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沈清姿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说:“你也不一样。”
“嗯?”
“你和别人不一样。”沈清姿说,“你不怕我,不躲我,不轻视我,也不……可怜我。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普通人。”
林薇没否认。
“有时候我在想,”沈清姿继续说,“你是不是……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林薇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从上海来。”
“我不是说地理上的远。”沈清姿的声音更轻了,“是说……另一种远。”
两人都沉默了。
屋外的暴风雪似乎小了些,风声不再那么尖锐。炉火旺盛起来,屋里终于有了真正的暖意。
沈清姿的体温似乎也降了些,不再那么滚烫。她的呼吸平稳下来,眼皮开始打架。
“睡吧。”林薇说,“明天还要上工。”
“嗯。”沈清姿应了一声,往被窝里缩了缩。
两人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点距离,但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许久,就在林薇以为沈清姿已经睡着时,她忽然又开口,声音低得像呓语:“那些书……如果你想看,可以看。”
林薇愣了愣:“什么?”
“外公留下的书。”沈清姿说,“你不是想学画画吗?那些书……或许有用。”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林薇睁着眼睛,看着墙上跳动的炉火影子。
那些书,那些画,那些被时代视为“糟粕”的东西,在沈清姿心里,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传承。
而她,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竟然成了这个传承的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的,见证者。
这感觉很奇妙。
窗外,雪还在下,但风小了。整个世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安静得像睡着了。
屋内,两个女孩依偎取暖,共享着这个寒夜,和彼此生命中的第一个秘密。
林薇闭上眼睛。
她会活下去。
沈清姿也会。
她们都会。
在这个艰难的年代,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活出自己的样子。
这是承诺,也是信念。
炉火噼啪,温暖弥漫。
在这个北大荒最冷的夜晚,两颗孤独的心,因为一个秘密的分享,悄悄靠近了一些。
虽然只是靠近了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已经足够让这个寒夜,变得不那么漫长,不那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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