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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暗里,时间仿佛被拉成了黏稠的糖浆。

陆沉身上的气息,是冷冽的松木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像极了这片孤寂又危险的陵园。

我僵在他怀里,脑子里嗡嗡作响,唯一的念头是,一个守墓人的心跳怎么能跟装了马达似的,咚咚咚,震得我耳膜发麻。

我刚想后退,一只手却不轻不重地抵在了我的腰际,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我耳廓说的:“别动。”

就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把我定在原地。

三秒,或许更久。

门口“啪”地一声,一束刺眼的手电光照了进来。

赵秘书一手举着手电,另一只手在脸旁边比了个打电话的“六”,用口型夸张地对我们说:“来——电——啦!”

我发誓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八卦之火,亮得比手电筒还晃眼。

陆沉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我,脸上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山样,仿佛刚才那个心跳如雷、呼吸滚烫的人是我的幻觉。

他瞥了一眼地上那条“蛇”,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模型,吓唬偷坟的。”

我闹了个大红脸,埋头扒拉碗里已经凉透的米饭,嘴里小声嘟囔:“那你心跳那么快干嘛……”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赶紧补充,“哦不对……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陆沉没接话,只是默默地把我面前的空碗拿过去,又盛了一碗热汤。

这点小插曲显然满足不了吃瓜群众林小雨。

她贼心不死,在我们值班室外头举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活像个探险主播。

“家人们!家人们看见没!就这氛围感!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抱在一块儿!弹幕都在问能不能众筹给你们办个冥婚!”

陆沉眼神一冷,拎起旁边滚着最后一点热气的水壶,对着炭火盆“哗”地一浇。

红亮的炭火发出一阵不甘的“咕嘟”声,彻底熄灭,只剩一缕青烟。

“再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就把你名字,刻进‘乱葬岗欢迎名录’第一排。”

林小雨脖子一缩,比兔子还快地溜了。

溜走前,她还不忘把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塞进我手里,飞快地说:“他说录音里那个女人叫苏晚,十年前一场山火里殉职的护林员,就埋在这附近!”

苏晚?我捏着纸条,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天清晨,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刚沾上枕头,周医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弟弟姜小豆术后排异反应突然加剧,情况危急,必须立刻更换进口的免疫抑制剂,费用……直接翻倍。

我挂了电话,手脚冰凉地翻遍了所有银行卡的余额,把所有能借的平台额度都算上,距离那个天文数字,还差整整六万。

六万,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就在我绝望到想去卖肾的时候,手机“叮”地一声,弹出林小雨发来的链接。

标题起得相当玄乎——《神秘富豪重金求购百年阴宅风水宝地,有缘者得》。

发布者的ID叫“陵南居士”,而那张配图,赫然就是我家那块荒了多年的墓地!

我脑子“嗡”的一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沉。

除了他,谁还会对那块破地这么上心?

我立刻拨通了他的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炒作我家的墓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微声响,陆沉正在擦拭一把老式军刀。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了然和嘲讽:“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

“谁?”

“你那位‘好叔叔’,姜德海,”他慢条斯理地说,“正以你的名义挂牌出售,开价两百万,他拿三成中介费。”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不过他不知道,那片地底下埋着的,是五十年代的战备通信基站旧址,国家二级保护设施。私人,不得交易。”

我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姜德海!又是他!

我怒气冲冲地杀到他公司,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

果不其然,他正满脸堆笑地给一个看起来就像地产掮客的油腻男人倒茶。

看到我,姜德海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三秒情绪,直接切换成奥斯卡影后模式,眼泪说来就来,哭着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叔啊!我的好叔叔!小豆还在医院躺着呢!你怎么能背着我卖祖坟啊!你说卖就卖,我爸妈在天有灵,他们走得能安心吗?”

我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姜德海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整蒙了,慌忙想推开我:“你少在这儿给我装孝女!你哥的手术费,我前前后后垫了多少?你还想霸着那块死人地不下蛋?”

“可那是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啊!”我哭声更大了,一边抽泣,一边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早就打开录音功能的手机,“叔,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小豆好,可……可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说,这叫非法倒卖国有土地附属物,是重罪。您说,警察是信我这个走投无路的孤女,还是信您这位……大老板呢?”

姜德海的脸色,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当晚,我蹲在桥洞下,啃着超市打折买的冷包子。

风从江面吹来,又冷又湿。

我赢了和姜德海的对峙,可我依旧身无分文。

心疼弟弟的医药费,又痛恨自己的无能,眼泪混着冰冷的包子咽进肚里,又苦又涩。

忽然,头顶的光线一暗,手里的伞柄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抽走。

我愕然抬头,陆沉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将我和他都笼罩在一片小小的干燥天地里。

他另一只手递过来一个保温碗,盖子一掀开,一股霸道的鲜香瞬间钻进我的鼻腔。

是热气腾腾的蟹黄面,金黄的蟹油,饱满的蟹肉,铺了满满一层。

“吃吧,”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吃完,才有力气继续演。”

我愣愣地看着他,接过那碗面,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几乎要烫到心里。

我抬头看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深邃得像一幅画。

“你到底图什么?替身游戏还没玩够吗?因为我和那个苏晚长得像?”

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而是凝视着伞外的雨幕,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我混乱的心湖:“我不是在找她回来。”

他顿了顿,转过头,视线落在我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只是……不想再看着另一个女孩,为别人活活烧死。”

雨声淅淅沥沥,面汤的氤氲模糊了他的表情。

我突然有点分不清,此刻捧在手里的这碗面,究竟是不是比那该死的心动,更烫嘴。

这碗面下肚,像是给我注入了一股滚烫的能量。

我突然意识到,光是这样被动地拆招,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

姜德海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今天能卖祖坟,明天就能做出更没下限的事。

与其等着他下一次出招,不如,我先把他连根拔起。

雨夜里,我看着手机上姜德海公司的公开财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渐渐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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