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帮
值得收藏的小说推荐网

第3章

晨光漫进藏经阁三楼时,林砚正用竹刀挑着古籍上的虫洞。

指尖的糨糊还带着松木的清香,这是他按秦老道说的法子,用陈年松脂和糯米熬的 —— 比执事堂发的更黏,也更贴合泛黄的纸页。玄尘子手札的第三页有片模糊的墨迹,像被水浸过的云,他盯着看了半刻钟,突然发现墨迹边缘竟有淡金色的光丝在游弋 —— 和他从小能看见的铁器里的光丝一模一样。

“看出什么了?” 秦老道的木杖 “笃” 地戳在地板上,杖头的龙眼珠在晨光里闪着暗红,“这页藏着‘引气入体’的法子 —— 玄尘子前辈年轻时,就是靠铸剑悟的练气境。”

林砚的指尖顿在半空。糨糊滴在纸页上,晕出细小的圆斑,像老郑打铁时溅落的铁屑。“练气境?” 他想起赵师兄说的修行境界,“不是要打坐吐纳吗?”

“寻常修士要打坐,” 秦老道用木杖点着那片墨迹,“但你不同 —— 你能看见器物里的‘气’,就像老郑能摸出铁料的好坏。” 他弯腰时,白发扫过书页,“你试试用指尖跟着光丝走,就像打铁时跟着铁料的纹路抡锤。”

林砚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墨迹上方。淡金色光丝果然顺着他的动作游走,在纸页上织成细网 —— 那轨迹竟和《玄尘子铸剑录》里画的 “锻剑十三式” 重合。当指尖划过最后一道光丝时,他突然觉得丹田一暖,像老郑塞进他怀里的烤红薯,暖流顺着经脉往四肢漫去。

“这就是引气。” 秦老道的声音带着笑意,“别人要三个月才能摸到气感,你半柱香就成了 —— 这就是剑骨的天赋。”

正说着,楼梯传来脚步声。周明抱着个木盒上来,深蓝道袍的下摆沾着些草屑,“林师弟,这是你要的桑皮纸 —— 库房只剩这些了。” 他瞥见桌上的手札,突然皱起眉,“你怎么用自己熬的糨糊?要是弄坏了古籍,长老们会罚你的。”

林砚刚要解释,就见周明的目光落在墨迹上,脸色骤变:“你动了这页?这是禁页!玄尘子前辈的手札里,只有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才能碰 ——”

“是我让他碰的。” 秦老道的木杖往旁边一拦,杖身挡住周明的视线,“白长老说了,林砚可以随意查阅。”

周明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攥成了拳。他盯着林砚的手看了半天,那双手还沾着糨糊,指节的老茧比寻常内门弟子厚得多 —— 像双该握铁锤而非书卷的手。“最好别出岔子。” 他丢下木盒转身就走,楼梯板被踩得 “咯吱” 响。

秦老道看着他的背影,木杖在地板上轻轻敲着:“他是李师兄的表兄 —— 去年内门考核,他本该进金丹堂,结果被赵师兄挤下去了。”

林砚的指尖在光丝上停住。暖流还在经脉里游走,像刚锻打的铁料里未散的火气。“我没惹他。”

“有些人生来就见不得别人好。” 秦老道的白发在晨光里泛着银,“就像苍澜镇的王大户,见老郑的菜刀卖得好,就到处说菜刀淬了毒。” 他突然压低声音,“但周明说对了一件事 —— 玄尘子的手札确实藏着修行法门,练气境的‘气感’,筑基境的‘凝液’,都藏在墨痕里。”

林砚重新拿起竹刀时,发现指尖的光丝更亮了。它们不再只在纸页上游走,竟顺着指尖往他手背上爬,像老郑给铁器淬火时,铁屑粘在手上的触感。“这些光丝…… 是灵气?”

“是器物的灵气,也是你的剑骨能吸收的气。” 秦老道用木杖挑起张桑皮纸,“今天试着把这页修复好,说不定能摸到练气一层的门槛 —— 比打坐快十倍。”

日头爬到窗棂中央时,林砚终于把虫洞补完了。桑皮纸和原页贴合得严丝合缝,只有对着光才能看见细微的拼接线 —— 像老郑补的铁锅,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裂痕。当最后一点糨糊干透时,丹田的暖流突然暴涨,顺着手臂冲到指尖,竟在纸页上烫出个浅白的印子。

“成了!” 秦老道的木杖差点掉在地上,“练气一层 —— 这速度,比玄尘子前辈年轻时还快!”

林砚看着指尖的白印,突然想起赵师兄说的 “练气境能让剑更快更稳”。他摸了摸腰间的流光剑,银白剑鞘的温度比平时更高,剑身上的 “玄尘子” 三个字像在发光 —— 或许这柄灵剑,也能跟着他的境界提升而变强。

下楼时,撞见苏珩提着药篮上来。月白道袍的袖口沾着些深绿的药汁,竹篮里的瓷瓶叮当作响,“我刚去后山采了‘凝露草’,给你做了新的护腕膏。” 他看见林砚指尖的白印,突然睁大眼,“你引气成功了?”

林砚点点头,指尖还留着暖流的余温。“秦老说,是玄尘子手札里的法子。”

“那可是修行的捷径!” 苏珩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药篮往怀里收了收,“但千万别让旁人知道 —— 内门的陈长老最忌讳‘旁门左道’,去年有个弟子用丹草催熟修为,被他废了灵根。”

林砚的心头一紧。他想起周明刚才的眼神,像淬了冰的铁钎。“我只是按正常法子修复古籍。”

“我知道你是正经修行。” 苏珩从篮里摸出个小布包,“但人心难测 —— 这是‘敛气散’,抹在手上能遮住气感,别人就看不出你突破了。”

布包里的药粉带着薄荷的清凉,像苏珩之前给的醒神草。林砚想起老郑总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前不懂,现在捏着药粉的掌心,突然有点发沉。

回到小院时,石桌上的铁钳在晨光里泛着暗青。林砚拿起它时,看见淡金色光丝比往常更活跃,顺着木柄往他手臂上爬 —— 引气成功后,他竟能看清铁器里更深层的纹路,像老郑说的 “铁料烧透了,才能看见里面的杂质”。

“林师弟!” 王胖子的声音撞开院门,他怀里抱着个算盘,算珠上还沾着账册的墨迹,“不好了!周师兄在执事堂说你 ——”

话没说完,就被院门外的脚步声打断。周明带着两个内门弟子走进来,深蓝道袍的领口系得很紧,像勒着什么。“林砚,跟我们去趟执事堂。” 他的目光扫过石桌上的铁钳,“有人举报你私藏禁术,用古籍修炼邪法。”

林砚握着铁钳的手指紧了紧。光丝在铁钳里缩成一团,像受了惊的小兽。“我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说的算。” 周明的手按在剑柄上,“白长老要亲自验你的气 —— 要是查出来你用了邪法,就得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王胖子突然挡在林砚身前,算盘横在胸前:“周师兄别血口喷人!林师弟每天都在藏经阁修书,哪有时间练邪法?”

“一个外门来的账房,也配插嘴?” 周明身后的弟子突然推了王胖子一把,算盘 “哐当” 掉在地上,算珠滚得满地都是。

林砚看着滚到脚边的算珠,突然想起苍澜镇山匪踹翻老郑案板的那天。铁砧子震得嗡嗡响,菜刀掉在地上,和现在的算珠一样狼狈。他把铁钳放回石桌,指尖在衣襟上蹭了蹭 —— 那里还藏着苏珩给的敛气散。

“我跟你们去。”

执事堂的大堂里,白长老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的拂尘悬在半空。周明站在堂中,声音像敲在铁板上:“弟子亲眼看见他用指尖引动古籍里的气,那绝非正统练气法门 —— 玄尘子手札是禁书,他肯定偷学了里面的禁术!”

林砚刚要开口,就见白长老的拂尘轻轻摆了摆。“伸出手来。” 老长老的目光落在他掌心,“让我看看你的气。”

林砚的指尖在袖中捏碎了敛气散。清凉的粉末顺着指缝散开时,丹田的暖流突然收敛,像老郑把烧红的铁料埋进炭里。当他把手放在白长老面前时,掌心的气感已经淡得像薄雾。

白长老的指尖在他脉上搭了片刻,突然笑了:“只是刚引气的寻常练气一层,哪有什么禁术?” 他的拂尘扫过周明,“你连练气境的气感都分不清,还敢来举报?罚你抄一百遍《流云宗规》。”

周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尖攥得发白:“可他明明 ——”

“够了。” 白长老的声音沉下来,“玄尘子前辈的法子,本就是宗门传承的一部分。林砚能悟到,是他的机缘。” 他看向林砚时,目光软了些,“你这几日修复的古籍,我看过了 —— 修得很好,以后藏经阁的古籍,就都交给你吧。”

走出执事堂时,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王胖子捡着地上的算珠,嘴里嘟囔着:“我就知道白长老明事理 —— 周明那小子就是嫉妒,他修了三年才到练气三层,你三天就到一层,换我我也眼红。”

林砚摸着袖中的敛气散,粉末的清凉还在指尖。他想起藏经阁那片带光丝的墨迹,想起秦老道说的 “剑骨天赋”—— 原来机缘这东西,既能是暖人的炭火,也能是烧手的火星。

暮色漫进藏经阁时,林砚又来到那页墨迹前。秦老道已经走了,桌上留着张字条:“练气境要凝气成丝,就像锻剑要聚火成锋 —— 明日试试用流光剑引气,剑是你身外之骨,能帮你稳住气脉。”

林砚拔出流光剑时,银白剑身映出他的影子。淡金色光丝顺着剑脊往上爬,与丹田的暖流呼应着,在空气中织成细网 —— 那形状,竟和悟剑崖上的剑痕一模一样。他想起老郑总说 “铁和人一样,得找到对的火,才能成器”,或许他的火,就是这柄藏着百年剑意的灵剑。

剑身在掌心轻轻震颤,像在回应他的心意。林砚知道,练气境只是开始,就像老郑说的 “打出剑坯只是第一步,还得反复锻打,才能成锋”。而他的锻打,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灵枫在暮色里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露珠坠落在青石板上,像谁在无声地计数。林砚收起剑时,看见墨迹上的光丝已经淡了些,却在纸页深处留下更清晰的轨迹 —— 那是玄尘子前辈走过的路,也是他即将踏上的途。

藏经阁的钟声在暮色里响起,“咚 —— 咚 —— 咚 ——” 三响过后,内门的灯又一盏盏亮起。林砚抱着修复好的手札往回走,流光剑的剑鞘蹭过走廊的木柱,发出细碎的轻响,像在数着他走过的步数。

他知道,往后的路不会太平。周明的嫉妒,未知的禁术流言,还有修行境界里的重重关卡,都像苍澜镇后山的迷雾,藏着看不见的险。但握着流光剑的掌心很暖,像老郑最后按在他头顶的温度,让他有勇气一步步走下去。

就像老郑说的:“只要心里的火不灭,再黑的夜也能走到亮处。”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