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还没来得及消化木之祖巫句芒带来的震撼与那枚“万古青桑”之实,小孩哥那边又有新的想法了。
或许是湖底新生灵带来的隐约热闹感,或许只是单纯的孩童心性,觉得只有大黄一个“大块头”陪着玩不够尽兴。在把玩了一会儿那棵温热的古老树种后,孩童忽然托着腮,望着暖湖外无边无际的茫茫冰原,小声嘀咕起来:
“大黄啊,你说……这么大的地方,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少啊,是不是还会有别的……嗯,像你这么大,或者像刚才那个绿衣服大哥哥那样,能陪我一起玩、一起说话的呀?”
他掰着手指头数:“你会抓鱼,会堆塔,会熬汤,还会挖水沟,特别厉害!可是,要是还能有个跑得快的,能带我爬到高高的冰山顶上去看看;或者有个力气特别大的,能帮我搬更大更亮的石头来堆更大的塔;或者……嗯,有个毛茸茸的、暖和和的,可以抱着睡觉的……”
孩童越说眼睛越亮,最后干脆从躺椅上爬起来,光着脚丫在温暖的冰面上踱步,小脸上满是憧憬:“对对对!就要毛茸茸的!白白的那种最好看!像……像云朵一样!还要有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跑起来像风一样快!”
大黄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小祖宗哎,您这标准……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描述某种特定的、而且绝不应该出现在这极北之地的生灵?白色的、毛茸茸的、跑得快的……这描述怎么越听越指向某些禀赋庚金锐气的顶级异兽?可这类生灵大多居于西方金气丰沛之地,怎会在这极北寒冰世界?
还没等大黄想好怎么委婉地提醒孩童,在极北冰原找一头“白白毛茸茸、跑得快”的伙伴可能不太现实,孩童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他的“寻找”大计。
他没有到处乱跑,而是蹬蹬蹬跑回湖边,蹲下身,双手合拢掬起一捧温暖的湖水,然后闭上眼睛,小脸上一派认真,嘴里念念有词:
“嗯……白白的、暖洋洋毛茸茸的好朋友……你在哪里呀?快来和我玩吧!我这里有大黄,有暖暖的湖,有亮晶晶的塔,还有会发光的蓝珠子和绿点点……可好玩啦!你要是来了,我让大黄给你也做好吃的鱼汤!清蒸的、熬汤的、烤的,大黄可都会做的我最爱吃了!”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和认真,在静谧的暖湖畔轻轻回荡。腕间的银线,随着他专注的“呼唤”,仿佛也流转起比平时稍亮一丝的微光。
大黄紧张地竖起耳朵(意念上的),瞪大绿豆眼,全身戒备。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它现在毫不怀疑,小祖宗这种看似儿戏的“呼唤”,极有可能再次引来某些不得了的存在。这次又会是谁?该不会是……
就在孩童话音落下不久,握着的双手中那捧湖水,忽然无风自动,中心微微下陷,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微型漩涡。旋涡之中,倒映出的不再是天空与星辰,而是一片飞速掠过的、模糊的冰原与零星雪山的景象,仿佛视角正在极速移动,方向似乎是……偏西方位?
紧接着,暖湖营地之外极遥远的西方天际线附近,冰原与天空交界之处,骤然传来一声穿金裂石、威严凛冽的虎啸!
“吼——!!!”
啸声并不暴戾,却带着一种天生的王者威仪与精纯无匹、锐利至极的庚金杀伐之气,瞬间撕裂了冰原永恒的寂静,即便相隔无尽距离,也清晰传来,竟让暖湖平静的水面都荡开了层层急促的涟漪!
来了!还真来了!而且听这声音,这气息……
大黄的心猛地一沉,龟甲上的纹路都下意识地微微亮起。这绝不是寻常冰原异兽!这啸声中蕴含的凛冽威严与那精纯无比的西方庚金之气,即便相隔遥远,也让它感到皮肤(龟甲)一阵莫名的刺疼感。果然是禀赋金行的顶级生灵!而且这股气息之纯粹强大,恐怕已臻至某种本源层次,绝非普通金系异兽可比!它怎么会响应召唤出现在这里?
小孩哥惊喜地睁开了眼睛:“有声音!是大猫猫的声音吗?是不是听见我叫它啦?”
他兴奋地跳起来,也顾不上穿鞋,就要往啸声传来的方向跑。
“小祖宗你慢点!”大黄急忙挪动身躯拦住他,声音凝重,“来者气息非凡,恐非善类,待吾先……”它想说先去看看情况,至少搞清楚来的到底是什么,再决定让不让孩童接触。
然而,已经晚了。
孩童“呼唤”时手中湖水形成的微型漩涡,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临时的“信标”或“通道”。远处那威严的虎啸声尚未完全落下,暖湖营地边缘,那片刚刚因句芒降临而残留着些许清新生机气息的冻土上空,空气便剧烈扭曲起来!
并非嫩芽生长的柔和景象,而是道道肉眼可见的、锐利如刀的银白色气流凭空生成,疯狂旋转、切割,发出“嗤嗤”的破空之声!这些气流汇聚的中心,空间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狭长的裂隙,裂隙之中,无尽冰寒的庚金之气与凛冽的风雪喷涌而出!
一道庞大、矫健、通体流转着冰冷银白金属光泽的身影,裹挟着刺骨的寒风与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猛地从空间裂隙中跃出,稳稳落在冻土之上!
落地无声,却自有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势。
那是一只白虎。
其体型比寻常猛虎大了数倍,线条流畅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一身毛发并非柔软,而是根根如精心锻造的银白钢针,却又在末端透着冰雪般的晶莹,在星辉与水光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额头上一个天然形成的、仿佛由庚金道纹勾勒而成的暗金色“王”字纹路,熠熠生辉,透着无尽的威严与肃杀。一双虎目澄澈如最上等的琥珀,瞳孔竖直,开阖间精光四射,顾盼生威,带着睥睨众生的凛然与一丝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冷淡漠。四只虎爪踏在冰面上,爪尖并非血肉,而是闪烁着刺目寒光的庚金之精,仿佛轻轻一划便能撕裂虚空。一条钢鞭似的长尾微微摆动,尾尖同样凝聚着一点令人心寒的锐芒。
它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淡银色庚金之气,这些气息极其锐利、纯粹,使得它周身的空气都微微扭曲,发出细微的嗡鸣,脚下的冻土被无声无息地切割出细密而规律的纹路。冰原上原本刺骨的寒风,在靠近它时,竟也被那股凛冽的庚金之气“同化”或“驱散”,形成一片独特的、充满锋锐意境的领域。
这绝非后世象征意义上的守护圣兽,而是洪荒天地初开时,禀西方庚金锐气本源而生的顶级先天生灵!其根脚古老,实力强横,天生掌杀伐锐金之道,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庚金杀伐之灵!
白虎跃出空间裂隙,那双威严的琥珀色眼眸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孩童,以及孩童身旁严阵以待、散发出古老水灵气息的大黄。它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与困惑。
就在刚才,它正在西方某处庚金之气最为浓郁纯粹的山脉中沉睡修炼,心神却忽然被一股奇异、温和却又难以抗拒的“牵引力” 所动。那牵引力并非战斗召唤,也非危机预警,更像是一种……“这里很有趣,有新奇事物,来一起玩” 的纯粹意念,直接映照在它的真灵深处,并且隐隐指向极北。更奇异的是,这股意念引动的同时,它竟然还模糊地“感知”到了一片温暖的湖泊,一座发光的冰塔,一个孩童的身影,以及一锅(?)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鱼汤……
作为禀赋杀伐锐金之道的先天生灵,它本性更趋向于沉寂、修炼,或与同等级存在争夺机缘、磨砺锋芒,对于“玩”这种概念极为淡漠。但这股牵引力太过奇特,毫无恶意,甚至让它那被庚金锐气浸染得冰冷坚固的心神,都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它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涟漪。它按捺不住那罕见的好奇心,加之那意念中传来的“坐标”清晰可辨,便暂时分出一道蕴含本源庚金之气的化身,循着感应破空而来。
然而,此刻亲眼所见,却比感应更加奇特。
这片湖泊温暖如春,与冰原格格不入,水灵之气纯净磅礴,竟似有祖巫级的水源滋养。
这玄龟根脚古老,水系修为精纯,且身上隐隐缠绕着高渺的星辰眷顾。
这冰塔……塔尖那东西,怎么有北辰星的气息?
还有湖底……那些正在生长的、混合了多种顶级本源之力的微弱灵性是怎么回事?
那孩童手里攥着的……是“万古青桑”的气息?木之祖巫句芒也来过?
而最让它惊疑不定的,是眼前这个正睁着大眼睛、毫无惧色、反而满脸惊喜看着它的孩童。
干净,弱小,仿佛一丝泄露的庚金之气就能让其湮灭。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站在这里,却让这片汇集了水灵、星辉、祖巫馈赠、古树种子的奇异之地浑然一体,仿佛他才是这一切的“原点”。当它试图以自身精纯的庚金杀伐之气去“审视”或“威慑”这孩子时,却感觉自己的气息如同落入一片无边无际、柔和至极的海洋,瞬间被稀释、包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隐隐有被“安抚”乃至“接纳”的错觉?那孩子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银线,更是给它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隐约的威胁感?
“哇!!!”孩童的惊呼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他完全不顾大黄的阻拦(也拦不住),欢呼着朝白虎跑去,“你真的来了!好大!好白!好威风啊!比我想的还要好看!你就是听见我叫你,才来的对不对呀?”
白虎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了半步,并非畏惧,而是有些不适应孩童这过于热情和直接的靠近,周身那锐利的庚金之气本能地吞吐了一下。它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咕噜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既是警惕,也是一种本能的宣告——宣告它身为顶尖庚金之灵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孩童却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没有贸然扑上去(这点直觉他还是有的),只是仰着小脸,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纯粹的欢喜和欣赏:“你长得好像大黄说的白虎呀!虽然大黄说的没你这么大这么威风!那你愿意留下来和我,还有大黄一起玩吗?我们可以一起钓鱼,堆塔,晒太阳!我让大黄给你做好吃的!鱼汤管够哦!”
大黄在一旁听得直想用爪子捂脸(如果够得着的话)。小祖宗哎,您这是招玩伴还是招打手(或者菜品品鉴员)啊?而且对方是禀赋庚金杀伐本源的先天之灵!凶威赫赫,煞气内敛!您这“鱼汤管够”的待遇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杀伐之气当回事了?
白虎也被孩童这连珠炮似的、充满天真“招揽”意味的话语弄得有些愣怔。它生于洪荒,修炼至今,所见所感无非弱肉强食、争夺机缘、炼气修形,何曾遇到过这样毫无杂质、纯粹就是“想和你一起玩”的邀请?而且这邀请还附带“鱼汤管够”这种让它这尊杀伐之灵都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的条件……
它低头,看着孩童那双清澈见底、满是期待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那只虽然紧张但似乎已经认命、甚至隐隐透出“又来一个”神情的玄龟,再感受了一下这片祥和得不像话、却处处透着不凡与层层因果痕迹的温暖营地……
心中那份因突然被“召唤”而来产生的警惕与诧异,竟慢慢被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探究感所取代。这里的氛围,确实和它习惯的锐金肃杀之地截然不同。没有争斗,没有压力,只有温暖、宁静和……一碗闻起来好像确实不错的鱼汤?(它再次下意识地捕捉空气中那丝残留的、奇异的鲜香)
“吼……”白虎再次低吼一声,这次声音里的威严和锐利消退了不少,反而带着点试探和犹豫。它甩了甩巨大的头颅,银白钢针般的毛发碰撞,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流转着冷冽华贵的光泽。
孩童见白虎没有立刻离开或发怒,胆子更大了些,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似乎想摸摸白虎那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毛发:“可以摸一下吗?就一下下?你的毛看起来亮晶晶的……”
白虎的身体微微一僵,琥珀色的竖瞳盯着那只越来越近的小手。以它的本能和周身自动护体的庚金锐气,任何未经允许的靠近都可能会被凌厉的气机自动切割甚至反击。但……眼前这孩子,让它生不出丝毫敌意,那些自动护体的锐气似乎也处于一种“迟疑”状态。反而有种……如果拒绝,会让小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去,他身上产生了莫名的“不适感”?
就在孩童的小手指尖即将碰到白虎体表那层无形的、锐利的庚金气芒时,那些原本会自动切割万物的锋锐气息,竟如同被无形之手轻轻拨开,温顺地向两旁流散,露出下面那层虽然看起来如钢针、却意外地并不扎手、反而有种冰凉顺滑质感的银白色毛发。
孩童的指尖轻轻碰触到了那冰冷却异常光滑坚韧的毛发。
“哇!暖暖的!滑滑的!好舒服!”孩童开心地笑起来,又小心地揉了揉,感受着那与众不同的触感。
白虎感受着那微不足道却无比清晰的触碰,心中泛起一丝极其古怪的感觉。它竟然……不讨厌?甚至觉得被这孩子摸着,周身那常年与生俱来、代表着杀伐与锋锐的庚金之气,都似乎变得柔和、驯服了一丝?那种感觉,并非力量被削弱,而像是暴烈的锋芒被套上了一层温润的鞘,依旧锋利,却内敛了伤人的戾气。
它再次看向孩童,又看了看这片温暖的湖泊和那只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玄龟,终于做出了决定。
庞大的身躯缓缓伏低,以一种不那么具有压迫感的姿态趴在了温暖的冰面上,距离孩童和大黄都不远不近。它刻意收敛了周身外放的凌厉庚金之气,只保留一层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银白光晕笼罩自身,那双威严的虎目也半阖起来,透出些许慵懒与观察的意味。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先天之灵化身言语并非必须),但这个姿态,已然表明了一种默许和……暂时留下看看的意愿。
“太好啦!大白答应留下来啦!”孩童高兴得跳起来,转头对大黄说,“大黄你看!我们有新朋友啦!它叫大白!以后我们就是三个人……呃,两个……不对,一个小孩,一只大乌龟,一只大老虎,一起玩啦真是太好啦啦啦啦啦!”
大黄看着趴在湖边、神情居然透出几分“既来之则安之”乃至“此地甚奇,值得一观”意味的庚金之灵(化身),再看看兴奋得小脸通红的孩童,心中最后那点波澜也彻底平复了。
它已经彻底明白了。
在这位小祖宗身边,发生任何事,都不值得惊讶。
哪怕明天哪位闭关不出的混沌魔神残魂跑来要求下棋,它大黄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了。
“是,小祖宗。”大黄瓮声瓮气地应道,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认命和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看着“家园守护(玩乐)队伍”意外壮大的微妙欣慰,“欢迎……大白道友。” 它明智地沿用了孩童起的新名字。
白虎(大白)微微掀开眼皮,瞥了大黄一眼,鼻子里喷出一股带着淡淡庚金锐气的白雾,算是回应。那白雾划过空气,竟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显示出其本质的不凡。
暖湖畔,星光依旧温柔,湖水潺潺,冰塔生辉。
如今,这片小小的净土里,除了沉睡湖底的新生灵和枕边的古老树种,又多了一位趴伏在侧、银白毛发流淌着星辉与月华般冷光的威严“大猫”。它虽然收敛了杀伐之气,但那股源自本源的、顶尖先天生灵的尊贵与强大气息,依然无形中让这片营地多了一份沉凝与肃穆的底气。
孩童心满意足地坐回躺椅,看看左边忠诚的老龟,看看右边新来的“大猫”,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快乐无比。
“明天,我们一起堆一个超级大的、能住进去的冰屋子吧!我们就有家了。”他宣布着新的游戏计划,眼睛弯成了月牙,“大白力气大,可以帮忙运大冰块!大黄会控水,能把冰块粘得牢牢的!我就负责指挥和设计!”
大黄默默计算着工程量,以及如何协调一位水系玄龟和一位庚金之灵(化身)共同进行“冰屋搭建”这项高难度合作项目。
白虎(大白)的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拍打了一下冰面,发出清脆而带着金属颤音的“铿”声,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或许连它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对于这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合作玩耍”的体验的探究与微不可察的期待?
暖湖的夜,在这位禀赋杀伐的庚金之灵意外加入后,似乎变得更加“热闹”且层次丰富。祥和温暖之中,悄然注入了一丝内敛的锐意与沉凝。
这位小祖宗的“游戏”,参与者的阵容与成分,真是越来越出乎意料,也越来越“稳固”了。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将各种截然不同、甚至本该对立的力量与存在,以最温和的方式,编织进这片小小的温暖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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