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帮管家的话音刚落，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李侍郎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快步迎了出去，沈砚也紧随其后。他心里清楚，太后派人前来，绝不仅仅是“瞧瞧”那么简单。汴梁城里藏龙卧虎，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传入宫中，更何况是侍郎府里做出了这般新奇的走马灯。
庭院外，几个身着锦袍的内侍正站在海棠树下，为首的公公约莫四十岁年纪，面色白净，眼神却透着几分锐利，见到李侍郎出来，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大人，咱家奉太后懿旨，特来瞧瞧府上那新奇的走马灯。”
“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快请进！”李侍郎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又连忙吩咐下人上茶。
内侍却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跟在李侍郎身后的沈砚，微微挑眉：“这位是？”
“回公公，这位是沈砚沈先生，正是这走马灯的制作者。”李侍郎连忙引荐。
那公公打量了沈砚几眼，见他衣着朴素，却气度沉稳，倒也没露出轻视之色，只淡淡道：“原来是沈先生，咱家倒是要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巧思，能做出让太后都好奇的玩意儿。”
一行人重新回到厅内，那几盏走马灯还在悠悠转动，光影在墙壁上投出灵动的图案，铜铃叮咚作响，花瓣缓缓飘落，看得几个内侍都忍不住露出惊叹之色。
为首的公公凑近看了半晌，伸手轻轻拂过灯壁上的彩绘，啧啧赞道：“果然是精巧绝伦！比起宫里那些寻常的宫灯，倒是多了几分雅致趣味。太后素来喜爱这些别致玩意儿，若是见了，定然欢喜。”
李侍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正要开口，却见那公公话锋一转，看向沈砚，语气带着几分探究：“沈先生好手艺，不知这走马灯的法子，是从何处学来的？咱家在宫里当差多年，倒是从未见过这般巧妙的机关。”
沈砚心里一凛，知道这是在试探他的来历。他若是说不出个妥当的出处，怕是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定了定神，拱手笑道：“公公谬赞了。小子不过是个寻常教书先生，闲暇时喜欢琢磨些小玩意儿。这走马灯的法子，是从一本古籍残卷上看来的，又结合了些许市井巧匠的手艺，勉强做出了这几盏，登不得大雅之堂。”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来历，又显得谦逊，让那公公挑不出半分错处。
为首的公公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而对着李侍郎道：“李大人，太后有旨，这几盏走马灯，咱家要带回宫去，呈给太后过目。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沈砚身上，语气郑重了几分：“太后听闻这走马灯的巧思出自沈先生之手，特意吩咐，三日后请沈先生入宫，亲自为太后演示如何制作走马灯，若是太后满意，必有重赏。”
这话一出，满厅皆惊。
能得太后召见，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李侍郎脸上满是喜色，连忙对着内侍躬身道：“臣遵旨！”
沈砚却心里一沉，入宫面圣，看似荣耀，实则危机四伏。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深不可测的后宫太后，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对着内侍拱手道：“小子遵命，三日后定当准时入宫。”
内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小心翼翼地捧着走马灯，浩浩荡荡地离去。
送走宫中来使，李侍郎长长舒了口气，转头看向沈砚，脸上满是赞叹：“沈先生，你可真是好福气！能得太后召见，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往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沈砚却笑不出来，他微微摇头：“大人谬赞了，小子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只求能安稳度日，不敢奢求什么飞黄腾达。”
李侍郎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的忧虑，只当他是谦虚，又拉着他说了好些入宫面圣的注意事项，从言行举止到衣着打扮，无一不细致。
沈砚耐着性子听着，心里却乱糟糟的。他本只想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在这大宋讨一份安稳生计，却没想到，一盏小小的走马灯，竟会把他卷入宫廷的漩涡之中。
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擦黑。沈砚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边的残阳，眉头紧锁。
他隐隐有种预感，三日后的入宫之行，绝不会那么简单。这汴梁城的风云，怕是要因他这一盏走马灯，彻底搅动起来了。
正思忖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王大娘的声音：“沈小哥，在家吗？张大户家派人来传话，说小宝那混小子又惹祸了，让你明日一早过去一趟！”
沈砚闻言，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边宫廷的风波还没平息，那边张府的麻烦又找上门来。看来，他这大宋临时工的日子，注定是清闲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