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四十分,陆氏集团总部的办公区只剩下总裁办外间还亮着一盏灯。苏晚趴在堆满文件的工位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得有些发僵,连按Delete键的力道都轻了几分。空调的冷风裹着纸张的油墨味吹过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身上的羊绒外套又往紧裹了裹——这件外套是上周陆承泽让行政部送过来的,说是“办公室空调足,别冻着”,软乎乎的面料裹在身上,还带着点淡淡的雪松味,像被他的气息笼罩着,莫名让人安心。
桌角的咖啡杯早就凉透了,褐色的液体里浮着一层浅浅的油膜,她端起来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刺得舌尖发麻,才想起自己从下午六点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东西。屏幕上的财务报表还有最后两页没核对,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晃来晃去,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锁屏壁纸上是上周陆承泽带她买的兔子玩偶,嘴角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文件上——周一就要给合作方过目,她不能出错。
“还在跟数字较劲?”
熟悉的低沉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晚吓得手一抖,指尖的钢笔“啪嗒”掉在文件上,墨水晕开一小片黑渍。她慌忙回头,就见陆承泽站在工位旁,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绕着同色系的围巾,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得微微翘起,少了几分白天的凌厉,多了些慵懒的柔和。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老字号logo的纸袋子,袋口隐约飘出热气,混着肉香钻进苏晚鼻子里。
“陆总?您怎么没走啊?”苏晚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着文件上的墨渍,“我、我马上就好,就剩最后两页核对了。”
陆承泽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眉头瞬间蹙了起来:“手怎么这么冰?空调开太低了不知道调吗?”他说着,直接把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他的口袋里暖融融的,还带着体温,裹着她冰凉的手指,像是把一捧雪放进了暖炉里,苏晚的耳尖瞬间热了起来,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我忘了……光顾着赶文件了。”她小声辩解,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纸袋子上,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一声,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陆承泽低笑了一声,把纸袋子放在桌上打开:“就知道你没顾上吃,绕路去你说的那家老字号买了生煎,还有热豆浆,快趁热吃。”袋子里躺着一盒还冒着热气的生煎包,金黄的外皮泛着油光,旁边的保温杯里装着热豆浆,她上周只是随口提了句“家楼下的生煎最好吃”,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里。
苏晚拿起一个生煎包,咬开小口吹了吹,里面的汤汁烫得舌尖发麻,却鲜得让她眼睛亮了起来。陆承泽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湿巾,帮她擦了擦嘴角沾到的油星,又指了指屏幕上的文件:“这里的环比数据不用手动算,用Excel的环比函数,输入公式就能出来,省得你一个个加。”
他说着,俯身靠近她,手臂轻轻搭在椅背上,手把手教她输入公式。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后,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苏晚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连公式怎么输的都忘了,只记得他指尖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还有他说话时胸腔的轻微震动。直到屏幕上跳出准确的环比数据,她才回过神,小声说了句“谢谢陆总”,低头啃着生煎包,不敢再看他。
十一点二十分,最后一页文件终于核对完。苏晚关掉电脑,把文件整齐地放进文件袋里,陆承泽已经帮她把外套拎了过来,还细心地帮她拉好拉链,遮住脖子上的凉意:“晚上风大,别冻着。”
两人走出办公区,深夜的走廊静得能听到脚步声的回音。陆承泽走在前面,替她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又在电梯口按下下行键。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两人的身影,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站在她身边,像一堵坚实的墙,把所有的不安都挡在了外面。苏晚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轮廓在电梯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暖意。
地下车库的空气带着点潮湿的凉意,陆承泽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先坐进去,自己才绕到驾驶座那边。车子启动后,他顺手打开了暖气,又调了舒缓的钢琴曲,车厢里瞬间被温暖的氛围包裹。“困了就靠会儿,到了我叫你。”他侧头看了眼苏晚,见她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语气放得更柔了些。
“不困,”苏晚摇摇头,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路灯的光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光影,“跟您说说话还精神点。”她跟他聊起今天整理文件时遇到的小插曲——比如把“应收账款”写成了“应付账款”,核对了半天才发现,陆承泽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笑出声,笑声低沉又好听,让车厢里的氛围更暖了。
车子行驶到跨江大桥时,红灯突然亮起,车子缓缓停下。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在车厢里响起,打破了钢琴曲的柔和。苏晚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陆承泽放在中控台上的私人手机亮了起来,黑色的机身映着屏幕的光,却因为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屏幕亮着,连来电显示的备注都看不清——更别说什么名字了。
陆承泽的目光也落在了手机上,原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顿了一下,指尖轻轻蜷缩起来,像是在犹豫什么。铃声响到第三声时,他没伸手去接,反而俯身靠近中控台,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铃声瞬间停了,屏幕也暗了下去,车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剩下钢琴曲还在轻轻流淌。
苏晚的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像小泡泡一样冒了出来——是谁的电话?为什么不接呢?是工作上的事吗?可如果是工作,他平时就算再忙,也会接起电话简单说两句;如果不是工作,那又是谁?她张了张嘴,想问问他“是不是有急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只是他的实习生,好像没资格过问他的私人电话,万一惹他不高兴,反而破坏了现在的氛围。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陆承泽突然开口了,语气自然得像是没发生过刚才的铃声:“刚才买的生煎是不是凉了?要不先吃两个垫垫,到家再热豆浆?”他说着,还伸手把副驾驶座前的储物格打开,拿出一双一次性手套递过来,“别用手直接拿,油。”
苏晚接过手套,心里的疑惑还没散,却只能顺着他的话点头:“好,谢谢陆总。”她拆开手套戴上,拿起一个生煎包咬了一口,虽然不如刚买时热乎,却还是很好吃,可她心里像是压了点什么,吃着也没刚才那么香了。陆承泽没再提电话的事,又跟她聊起别的——比如下周要给她配个新的办公电脑,让她不用再用卡顿的旧电脑,刻意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引。
车子下了大桥,很快就到了苏晚住的小区。深夜的小区很安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承泽停好车,先下车绕到副驾驶座这边,帮她打开车门,又把放在后备箱里的文件袋和没吃完的生煎包拎出来,递到她手里:“文件别忘在车里了,明天不用急着来,司机晚十分钟去接你,多睡会儿。”
“嗯,我知道了。”苏晚接过东西,手指碰到他的指尖,还是暖的。她抬头看了看他,想说“您路上小心”,却又想起刚才的电话,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陆总,您……要不要上去喝杯热水?”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太晚了,孤男寡女的,太不合适了。
陆承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了,太晚了,你快上去吧。记得锁好门,吃完早点睡。”他看着苏晚转身走进楼道,直到她走到三楼,打开房间的灯,窗户里透出暖黄色的光,他才转身回到车里。
苏晚站在窗边,看着黑色的奔驰缓缓驶出小区门口,才松了口气。她把文件袋放在桌上,拿起没吃完的生煎包,却没什么胃口了。刚才的电话像一根细小的线,轻轻拽着她的心——她不知道那是谁的电话,也不知道陆承泽为什么不接,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可转念一想,陆承泽对她这么好,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她不该胡思乱想。
她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尖还带着刚才被他揉头发时的温度。她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好好工作就好。可那阵突然响起又被掐断的铃声,还有陆承泽刻意转移话题的样子,还是像一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一圈圈淡淡的涟漪,悄悄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只是她还不知道,这颗种子,以后会慢慢长出更多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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