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运河上走了三天。
第三天下午,天气转阴。云层低垂,灰蒙蒙地压着远处的山峦。风里带着水汽,湿漉漉的,粘在皮肤上,闷得人喘不过气。
朱由检站在船头,看着前方。
运河在这里变宽了,水流也缓了。两岸的景色,和北方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萧瑟的平原,而是起伏的丘陵,茂密的竹林,白墙黑瓦的村落。田里的庄稼绿得发亮,水塘里荷花开了,粉的白的,在灰暗的天色里,像点点胭脂。
“江南。” 他想,“终于到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黄道周。
他的伤好了些,已经能自己走路,但脸色还是苍白。李文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王恩公,”黄道周走到船头,和他并肩站着,“前面就是镇江了。过了镇江,就是南京。”
朱由检点头:“黄先生对南京熟吗?”
“熟。”黄道周说,“年轻时在南京国子监读书,后来在南京礼部任职。秦淮河,夫子庙,紫金山……都熟。”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有些怀念。
“故地重游。” 朱由检想。
“黄先生这次回南京,是……”
“见史可法。”黄道周很直接,“有些事,必须当面说。”
他没说是什么事。
但朱由检能猜到。
肯定是关于马士英,关于福王,关于南京的朝局。
“史大人现在……处境如何?”朱由检问。
黄道周沉默了片刻。
“艰难。”他说,“马士英把持朝政,阮大铖助纣为虐。史可法虽然名义上是兵部尚书,但江北四镇,他一个也调不动。”
“和历史上一样。” 朱由检想。
“那黄先生这次去,能改变什么吗?”
“改变不了大局,但至少要让他知道,朝中还有忠臣,还有人不愿同流合污。”黄道周的声音很平静,但很坚定。
朱由检看着他。
这个瘦弱的老人,胸口还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得像纸。但说这话时,眼睛里有一种光,一种近乎偏执的光。
“这就是气节。” 他想。
“黄先生,”他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还有一个人,能改变大局,你会支持他吗?”
黄道周转头看他。
眼神很锐利,像刀子。
“谁?”
朱由检笑了笑:“随便说说。”
黄道周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
“王恩公,你……真的只是商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问题,不像商人问的。”黄道周说,“商人只关心生意,关心利润。但你关心的是朝局,是天下。”
朱由检心里一紧。
“说多了。”
他赶紧打哈哈:“生意人也要关心时局嘛。时局不好,生意就难做。”
黄道周没再追问。
但他看朱由检的眼神,更复杂了。
船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到了镇江。
镇江是长江边的重镇,码头比淮安还要大。船来船往,桅杆如林。岸上店铺林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船在码头停泊,明天一早过江。
朱由检四人下了船,找了个客栈住下。
黄道周和李文也住同一家客栈。
安顿好后,朱由检让徐枫出去打听消息。
徐枫回来时,脸色凝重。
“老爷,”他压低声音,“镇江城里,到处都在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说崇祯皇帝……没死。”
朱由检心里一跳。
“具体怎么说?”
“说皇上从北京逃出来了,正在往南京来。”徐枫说,“马士英下令,长江沿线严加盘查,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扣押。”
“动作真快。” 朱由检想。
“马士英怕朕到南京,坏了他的好事。”
“还有,”徐枫继续说,“听说南京那边,福王已经准备登基了。日子都定了,就在下个月初一。”
下个月初一。
不到半个月。
朱由检算了一下时间。
如果顺利,他们明天过江,后天就能到南京。还有时间。
但到了南京,怎么阻止福王登基?
硬来肯定不行。
他现在孤身一人,要兵没兵,要钱没钱。马士英把持朝政,史可法势单力薄。就算他亮明身份,也未必有人信。
“得想办法。” 他想。
晚饭后,朱由检在房间里踱步。
周皇后坐在床边,正在缝补一件衣服——是王承恩的,又破了。
“老爷,”她抬起头,“您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朱由检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心里突然安定了些。
“婉如,”他在她身边坐下,“如果……如果朕到了南京,没人认朕,怎么办?”
周皇后放下针线,认真地看着他。
“那妾身认。”她说,“妾身是皇后,妾身说您是皇上,谁敢不信?”
她说得很简单,很天真。
但朱由检听了,心里一暖。
“她总是这么相信朕。”
他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
周皇后脸一红,低下头。
“妾身……只是说实话。”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是徐枫。
“老爷,黄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朱由检来到黄道周的房间。
黄道周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李文站在他身后。
“王恩公,请坐。”黄道周说。
朱由检坐下。
黄道周给他倒了杯茶。
茶是绿茶,汤色清亮,香气扑鼻。
“镇江的雨前茶。”黄道周说,“尝尝。”
朱由检喝了一口。
清香,微苦,回甘。
“好茶。”
黄道周也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
“王恩公,”他看着朱由检,“明天过江,到了南京,你有什么打算?”
“做生意。”朱由检说,“找个铺面,安顿下来。”
“只是做生意?”
“不然呢?”
黄道周沉默了片刻。
“王恩公,”他突然说,“老夫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你……”黄道周缓缓开口,“是不是从北边逃出来的……宗室?”
朱由检心里一震。
“他猜到了?”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
“黄先生何出此言?”
“气质,谈吐,还有……”黄道周指了指朱由检的手,“你的手,细皮嫩肉,没做过粗活。而且,你喝茶的姿势,很讲究,是宫里的讲究。”
“观察真仔细。” 朱由检想。
他笑了笑:“黄先生多虑了。我只是个商人,家里以前做过官,所以有些讲究。”
黄道周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好吧,就当老夫多虑。”他说,“不过王恩公,不管你是谁,到了南京,都要小心。马士英……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威胁福王的人。”
“多谢提醒。”
从黄道周房间出来,朱由检回到自己房间。
周皇后已经睡下了。
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黄道周的话。
“他猜到了。”
“但他没戳穿。”
“为什么?”
“是想保护我?还是……另有打算?”
他猜不透。
这个老人,心思太深。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船就开航了。
从镇江到南京,要过长江。
长江很宽。
比朱由检想象中还要宽。
站在船头,几乎看不到对岸。江面上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有风,浪不小,船身摇晃得厉害。
周皇后有些晕船,脸色苍白,靠在朱由检身上。
“没事吧?”朱由检问。
“没事。”周皇后摇头,“就是……有点难受。”
朱由检扶她进舱休息。
王承恩也晕船,躺在床上起不来。
只有徐枫没事,还站在船头,看着江面。
黄道周也出来了,站在他身边。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船在江心行驶。
远处有其他的船,大的货船,小的渔船,还有官船——挂着旗,在江面上巡逻。
“那就是南京的水师。”黄道周突然说,“马士英的人。”
朱由检看过去。
那几艘官船很大,船头架着炮,士兵站在甲板上,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实力不弱。” 他想。
“要对付马士英,得先拿下水师。”
船继续前行。
过了江心,对岸的轮廓渐渐清晰。
先是模糊的山影,然后是城墙,然后是城楼,然后是密密麻麻的房屋。
南京。
六朝古都,大明陪都。
终于到了。
船在码头靠岸。
码头很大,比镇江、淮安、济宁加起来还要大。岸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叫卖声,吆喝声,号子声,混成一片喧嚣。
朱由检四人下了船。
黄道周和李文也下了船。
“王恩公,”黄道周拱手,“我们就此别过。救命之恩,容后报答。”
“黄先生保重。”
黄道周点点头,带着李文,消失在人群中。
朱由检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后会应有期。” 他想。
“老爷,”徐枫说,“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吧。”
“嗯。”
四人在码头附近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安顿好后,朱由检让徐枫出去打听情况。
徐枫回来时,带回来一个消息。
“老爷,”他说,“南京城里,都在说一件事。”
“什么事?”
“马士英要在明天,宴请百官。”徐枫说,“地点在鸡鸣寺,说是为福王登基祈福。”
“祈福?” 朱由检冷笑,“是示威吧。”
“学生还打听到,”徐枫压低声音,“史可法也会去。”
朱由检眼睛一亮。
“机会。”
如果能混进宴会,见到史可法,就有机会和他接触。
“宴会怎么进去?”他问。
“要请柬。”徐枫说,“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或者有名望的士绅,才能收到请柬。”
“请柬……” 朱由检沉吟。
他看向徐枫。
“徐枫,你能弄到请柬吗?”
徐枫愣了一下。
“学生……可以试试。”
“要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徐枫摇头,“这种宴会,查得很严。伪造请柬,风险太大。”
“那怎么办?”
徐枫想了想。
“学生有个主意。”
“说。”
“黄道周。”徐枫说,“他是名士,肯定会收到请柬。而且,他一定会去——他要见史可法。”
“借他的光?” 朱由检明白了。
但黄道周会带他们去吗?
“试试看。” 他想。
他让徐枫去打听黄道周的住处。
徐枫很快回来了。
“黄先生住在乌衣巷,离这里不远。”
“走。”
朱由检带着徐枫,来到乌衣巷。
巷子很窄,青石板路,两边是高高的白墙。墙头探出几枝桂花,已经开了,香气扑鼻。
黄道周住在一座小院里。
院子不大,但很雅致。竹影婆娑,水池里养着几尾锦鲤。
李文开门,见到他们,有些惊讶。
“王恩公?你怎么……”
“找黄先生有点事。”朱由检说。
黄道周正在书房里写字。
见到朱由检,他放下笔。
“王恩公,稀客。”
“打扰黄先生了。”
“坐。”黄道周指了指椅子,“什么事?”
朱由检坐下,直接开门见山。
“黄先生明天要去鸡鸣寺的宴会吧?”
黄道周挑眉:“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朱由检说,“我想请黄先生带我们进去。”
“你们?”黄道周看着他,“为什么?”
“想见见世面。”朱由检说,“听说南京的达官贵人都会去,对我们做生意有好处。”
这个理由很牵强。
但黄道周没戳穿。
他看了朱由检很久,突然笑了。
“王恩公,你到底是谁?”
“商人。”
“不像。”
“那黄先生觉得我像谁?”
黄道周沉默了片刻。
“像……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朱由检心里一紧。
“他猜到了。”
“他肯定猜到了。”
两人对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过了许久,黄道周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明天我带你们去。但你们要扮作我的随从,不要多说话,不要乱看。”
“多谢黄先生!”
从黄道周住处出来,朱由检松了口气。
“成了。”
回到客栈,他把情况跟周皇后和王承恩说了。
“陛下,”王承恩担忧,“太危险了。万一被认出来……”
“不会。”朱由检说,“没人会想到,崇祯皇帝会扮作随从,混进宴会。”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看向周皇后:“婉如,明天你留在客栈,不要出去。”
“可是……”
“听话。”朱由检握住她的手,“外面太乱,我不放心。”
周皇后看着他,点点头。
“那陛下……小心。”
“嗯。”
第二天一早,朱由检和徐枫换上普通的布衣,扮作随从,来到黄道周住处。
黄道周已经准备好了。
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儒衫,头戴方巾,手持折扇,很有名士风范。
李文也扮作随从,跟在他身后。
四人出了门,坐上马车。
马车朝着鸡鸣寺驶去。
鸡鸣寺在南京城北,紫金山下。是南朝古刹,香火鼎盛。
今天更是热闹。
寺前停满了马车、轿子。达官贵人,锦衣华服,陆续走进寺门。侍卫林立,戒备森严。
黄道周出示请柬,带着朱由检三人进了寺。
寺院很大,古木参天,殿宇巍峨。宴会设在藏经阁前的广场上,已经摆好了桌椅,坐了不少人。
朱由检低着头,跟在黄道周身后,眼睛却偷偷打量四周。
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在记忆里见过的,南京六部的官员,江南的士绅,还有……马士英。
马士英坐在主位上,五十多岁,圆脸,微胖,穿着绯红色的官袍,正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他身边坐着个瘦削的中年人,眼神阴鸷——应该是阮大铖。
“奸臣当道。” 朱由检在心里冷哼。
他又看向另一边。
史可法坐在靠边的位置,孤零零的,没人跟他说话。他穿着青色的官袍,坐得笔直,脸色凝重。
“忠臣孤直。” 朱由检想。
黄道周走过去,在史可法身边坐下。
“宪之。”他低声叫史可法的字。
史可法转过头,看到黄道周,眼睛一亮。
“幼玄兄!”他握住黄道周的手,“你终于来了!”
“路上有些耽搁。”黄道周说,“你这边……怎么样?”
史可法苦笑:“还能怎么样?马瑶草(马士英字瑶草)一手遮天,我……无能为力。”
两人低声交谈。
朱由检站在黄道周身后,仔细听。
“福王登基的事,已经定了。”史可法说,“下个月初一,在奉天殿。”
“这么快?”
“马瑶草等不及了。”史可法叹气,“他怕夜长梦多。”
黄道周沉默了片刻。
“宪之,”他压低声音,“如果……如果皇上还活着呢?”
史可法浑身一震。
“幼玄兄,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黄道周说,“我听说,皇上从北京逃出来了,正在往南京来。”
“消息可靠吗?”
“不知道。”黄道周摇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史可法脸色变幻。
“如果皇上真的还活着……”他喃喃道,“那福王登基,就是僭越。”
“所以我们要等。”黄道周说,“等皇上的消息。”
史可法看着他,突然问:“幼玄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黄道周笑了笑,没说话。
宴会开始了。
马士英站起来,举杯。
“诸位,”他声音洪亮,“今日齐聚鸡鸣寺,为福王殿下祈福。愿殿下早日登基,重振大明!”
众人举杯。
朱由检也举杯,但没喝。
他看着马士英那张得意的脸,心里怒火翻腾。
“乱臣贼子。” 他想。
宴会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人来报。
“马总督,外面有个人,说要见您。”
“什么人?”
“他说……他从北边来,有重要消息。”
马士英皱眉:“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人被带了进来。
是个中年人,风尘仆仆,脸上有伤。他一进来,就扑通跪下。
“马总督!小的有重要消息禀报!”
“说。”
“崇祯皇帝……没死!”那人说,“小的亲眼看见,他从煤山逃走了,正在往南京来!”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
马士英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小的不敢撒谎!”那人磕头,“小的原是锦衣卫,北京城破时,被闯贼俘虏。后来逃出来,一路南下,亲眼看见皇上……在运河上!”
朱由检心里一沉。
“被认出来了?”
他看向那人。
不认识。
应该是锦衣卫的小角色,在朝会上见过他,有印象。
马士英盯着那人:“你敢确定?”
“千真万确!”那人说,“皇上身边还有三个人,一个老太监,一个年轻书生,还有一个女人——应该是周皇后!”
全场再次哗然!
史可法猛地站起来。
黄道周也脸色大变。
马士英眼神阴冷,扫视全场。
“好啊,”他冷笑,“皇上还活着,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传我命令,全城搜捕!一定要找到皇上,迎回南京!”
他说得冠冕堂皇。
但朱由检听出了里面的杀意。
“找到朕,然后……灭口。”
宴会草草结束。
众人散去。
黄道周和史可法走在最后。
“宪之,”黄道周低声说,“你怎么看?”
史可法脸色凝重:“如果消息是真的……那我们必须找到皇上。”
“马士英也会找。”黄道周说,“而且,他会比我们快。”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朱由检跟在黄道周身后,低着头,心里快速盘算。
“暴露了。”
“得赶紧离开南京。”
“但去哪?”
回到乌衣巷,黄道周把朱由检叫进书房。
关上门。
“王恩公,”他看着朱由检,“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朱由检沉默。
“你就是皇上,对吗?”黄道周缓缓跪下,“臣黄道周,参见陛下。”
朱由检扶起他。
“黄先生……怎么认出来的?”
“那个锦衣卫描述的人,和你们一模一样。”黄道周说,“老太监,年轻书生,还有……那位夫人。”
他顿了顿:“而且,您的气质,瞒不了人。”
朱由检苦笑。
“还是被认出来了。”
“陛下,”黄道周说,“您现在很危险。马士英一定会全城搜捕,这里不能待了。”
“朕知道。”朱由检说,“但去哪?”
黄道周想了想。
“去史可法府上。”他说,“他是兵部尚书,府上有亲兵护卫,比这里安全。”
“史可法……会收留朕吗?”
“会。”黄道周很肯定,“他是忠臣。”
朱由检点头。
“好。”
当天晚上,朱由检四人悄悄离开客栈,来到史可法府上。
史可法见到朱由检,愣住了。
然后,他扑通跪下,泪流满面。
“陛下……真的是您!”
朱由检扶起他。
“史卿,起来。”
史可法站起来,看着朱由检,嘴唇颤抖。
“陛下……您受苦了。”
“朕没事。”朱由检说,“现在情况紧急,马士英在找朕,得赶紧想办法。”
史可法擦干眼泪,脸色变得坚毅。
“陛下放心,有臣在,绝不会让马士英伤害陛下!”
他安排朱由检四人住进后院的密室。
密室很隐蔽,入口在书房的书架后面。
“这里很安全。”史可法说,“除了臣和几个亲信,没人知道。”
“多谢史卿。”
“陛下折煞臣了。”史可法跪下,“臣无能,让陛下受此磨难。”
朱由检扶起他。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说,“朕需要你帮朕做几件事。”
“陛下请讲。”
“第一,联络忠于大明的官员、将领。”
“第二,筹集钱粮,招募义勇。”
“第三,”朱由检顿了顿,“阻止福王登基。”
史可法脸色凝重。
“前两件,臣可以办。但第三件……难。马士英把持朝政,福王登基已成定局。”
“那就让它不定。”朱由检说,“只要朕还活着,福王就不能登基。”
他说得很平静,但很坚定。
史可法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皇上,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皇上,总是忧心忡忡,总是犹豫不决。
但现在,眼神里有一种决绝,一种……狠厉。
“或许,” 他想,“这才是大明需要的皇上。”
“臣……遵旨!”
夜深了。
朱由检坐在密室里,看着墙上的地图。
南京,长江,江北,江南……
“棋局已经摆开。” 他想。
“现在,该朕落子了。”
周皇后走进来,端着一碗参汤。
“陛下,喝点汤吧。”
朱由检接过汤,看着她。
“婉如,怕吗?”
“不怕。”周皇后摇头,“有陛下在,妾身什么都不怕。”
朱由检笑了。
他握住她的手。
“等朕解决了马士英,就封你为后,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周皇后脸一红。
“陛下……又说胡话。”
“不是胡话。”朱由检认真地说,“朕说到做到。”
两人相视而笑。
密室外,南京城灯火通明。
马士英的人在四处搜索。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兵部尚书府上。
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游戏,开始了。
真正的游戏。
推书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