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帮
值得收藏的小说推荐网

第4章

第十一章:洪武醒狮

那声音,粗粝、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草气与不容置疑的霸道,如同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张天傲的意识上。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比之前沉重土德更添了十分暴戾与市井痞气的恐怖威压,如同泥石流般倾泻而下,要将他这“杂七杂八”的存在彻底冲垮、掩埋。

锈剑嗡鸣,又向上拔出一寸,剑锋上浮动的铁锈都仿佛化作了择人而噬的凶兽獠牙。那口“江山缸”震颤加剧,缸口喷出的土黄色气流几乎凝成实质,隐约可见无数模糊的、或耕作、或征战、或朝拜的黎民百姓虚影流转,散发出最朴素的“江山社稷”之重。

张天傲只觉得肩头瞬间压上了万钧重担,呼吸都为之凝滞。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这位洪武皇帝,出身微末,最恨怯懦与虚伪,也最是疑心深重。

他强顶着那混合了皇权、意与草莽痞气的恐怖威压,不闪不避,反而挺直了腰杆,将戴着黑色指环的右手和留有剑形印记的左手同时举起,朗声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因压力而颤抖):

“后世子孙张天傲,非是妖魔探子!”

“奉大秦始皇帝、大汉武皇帝、东岳岱岳府君三位尊驾之命,特来拜会大明洪武皇帝陛下!传讯示警,共商华夏存续!”

他一口气将三位“保人”的名头全报了出来,尤其强调了“岱岳府君”。府君是正统山神,与社稷关联最深,或能稍减这位草皇帝的本能排斥。

果然,那锁定他的凌厉剑意和恐怖威压,在听到这三个名号后,微微一顿。尤其是“岱岳府君”四字出口时,那口“江山缸”喷涌的土黄色气流似乎缓和了一瞬,其中流转的黎民虚影,隐约对着泰山方向(张天傲体内府君本源气息来源)微微躬身。

“嬴政?刘彻?泰山老倌儿?”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粗嘎,却少了些纯粹的意,多了几分惊疑、探究与浓浓的不爽,“那俩老棺材瓤子也爬出来了?还有泰山那泥巴神……哼,怪不得你身上一股子陈年旧灰味儿!”

他似乎在快速消化着这个信息,随即,语气陡然转厉:“就算你是他们派来的,又如何?咱老朱的江山,啥时候轮到他们指手画脚了?还‘共商’?商个屁!外面那些鸟人妖怪,打就是了!光了事!”

典型的朱元璋式思维——直接、粗暴、带着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或刚愎)。

张天傲连忙道:“陛下息怒!始皇陛下坐镇骊山,已击溃天使军团先锋;武帝陛下剑指茂陵,随时可挥军出战;岱岳府君亦已苏醒,镇守东岳,涤荡妖氛!三位尊驾之意,并非指手画脚,而是告知陛下——华夏非独大明一家,历代先贤英灵,皆已感应劫数,陆续苏醒!当此神州陆沉、万民倒悬之际,正需我等摒弃前朝旧怨,同心协力,共抗外侮,卫我华夏苗裔!”

他语速极快,将嬴政隔空重创米迦勒、刘彻锐气冲霄、岱岳府君净化泰山之事,用最简练的语言描述出来,旨在给朱元璋传递几个关键信息:1.敌人很强(天使军团);2.我们有高端战力(嬴政、刘彻);3.我们有神祇盟友(岱岳府君);4.大家都在行动,你老朱别端着、别掉队。

果然,这番话让那暴躁的意志沉默了片刻。锈剑不再上拔,江山缸的震颤也平缓了些许。

“哼,倒还算了点人事。”朱元璋的声音响起,语气依旧不爽,但敌意明显减弱,“嬴政那老儿……倒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刘彻小子,还是那么喜欢打打。泰山老倌儿……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总归没掉链子。”

他似乎对嬴政和刘彻直呼其名甚至略带贬损,对岱岳府君则稍显尊重,这或许与他的出身和认知有关——对同为“皇帝”的同行抱有天然的竞争与审视,对“正祀之神”则保持基本的礼节。

“小子,”朱元璋的意志再次聚焦在张天傲身上,“你说你是后世子孙?张姓?咱记得,张姓似乎与那嬴姓有些瓜葛……罢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不提。你既受那三……三位之托前来,可有何凭证?莫不是空口白牙,就想让咱老朱信你?”

来了,多疑的本质。

张天傲早有准备。他先是全力催动始皇指环,让那一缕霸道皇道气息清晰显化,指环上龙纹游走,玄黑光芒流转,虽不如在骊山时引动嬴政隔空注视那般惊天动地,但那份独特的、属于“祖龙”的统御意志,做不得假。

紧接着,他激发掌心武帝剑意印记,一点凝练的金色剑罡在掌心吞吐,发出清越剑鸣,带着“虽远必诛”的征伐锐气,堂皇正大。

最后,他引动体内的岱岳府君本源,一股温润厚重、承载万物、又隐含山岳镇守之威的青色灵光自周身毛孔隐隐透出,与脚下的土地产生和谐的共鸣。

三股气息,泾渭分明,却又因张天傲这个“容器”而短暂共存,构成一幅奇特的景象。

这一次,那口“江山缸”的反应最大。缸身发出低沉的嗡鸣,喷出的土黄色气流主动缠绕上那青色的府君本源灵光,显得颇为亲昵。而缸内流转的黎民虚影,也对那代表“征伐”的金色剑罡和代表“统御”的玄黑皇气,流露出了敬畏与期盼交织的复杂情绪。

“嗯……”朱元璋的声音拉长了调子,似乎在仔细分辨、评估,“嬴政的味儿,还是那么冲,隔着几百年都嫌他碍眼。刘彻那小子的剑意,倒有几分血性,对咱脾气。泰山老倌儿的本源……确实不假,带着泥巴和香火味儿。”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柄锈剑又“锵”地一声,彻底从土中拔出半尺!剑锋直指张天傲,气再临,“你小子体内乱七八糟,像个大杂烩!就凭这三股气,便想让咱完全信你?万一你是用啥邪法窃取了这气息呢?说!如今外头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一五一十,给咱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

锈剑上,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土黄色剑气吞吐不定,带着斩断江山社稷般的决绝意志。

张天傲心中苦笑,这位太祖爷的疑心病,果然名不虚传。他定了定神,开始详细讲述。

这一次,他讲得更具体,也更带感情。从“龙历4800年”的绝望开端,到三个老道士悲壮牺牲的象征意义;从异魔如、城市沦陷、军队苦战,到普通民众的恐慌与哀叹;从外界的冷嘲热讽“无神之地”,到华夏子民内心深处“难道真的要亡了么”的终极诘问。他描述了嬴政苏醒时骊山裂地的震撼,描述了武帝剑意中那“寇可往我亦可往”的锐气,描述了泰山之上守山英灵燃烧最后执念打开通道、岱岳府君复苏涤荡污秽的悲壮与希望。

他没有刻意煽情,只是平实地叙述,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尽可能真实地呈现出来。尤其强调了普通士兵、守山修士、乃至青冥老道那样的小人物,在绝境中依旧选择坚守、牺牲的细节。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那柄锈剑上的剑气,时而暴涨,时而收敛。江山缸内的黎民虚影,时而愤怒咆哮,时而悲伤低泣。整座明孝陵区域的土德之气,也随之起伏波动,仿佛在应和着他的讲述。

当他说到外界嘲讽“华夏无神”、质疑万载传承时,一声狂暴的怒吼直接从地下炸开:

“放他娘的狗屁!”

“咱大明的江山,是老百姓一锄头一锄头种出来的!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关那些泥塑木雕的鸟神屁事!他们不显灵,咱自己!”

当他说到青冥老道力战而亡、守山英灵燃尽最后灵光时,那柄锈剑沉默了片刻,剑身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低沉叹息:“都是……好样的。”

终于,张天傲讲完了,从自己苏醒于骊山,到跋涉至泰山,再南下金陵的整个过程,包括对钟山潜伏邪气的担忧,也一并说了出来。

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风声掠过残破的明楼,以及江山缸内土黄色气流流转的细微声响。

许久,朱元璋那粗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少了许多暴躁与猜疑,多了几分沉重、肃,以及一种沉淀下来的、属于开国帝王的决断。

“咱……知道了。”

“看来,这后世,是真他娘的烂到子里了。”

“鸟人、妖怪、还有那些不显灵的狗屁……都想来咬一口。”

“还有家里头……也不净。”最后一句,显然是指钟山潜伏的邪物。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权:

“不过,想灭咱华夏?想夺咱朱家的江山?做梦!”

“嬴政醒了,刘彻醒了,泰山老倌儿也醒了……好!醒得好!”

“这天下,从来就不是哪一个皇帝的天下,是咱所有华夏子民的天下!祖宗留下的基业,谁也别想动!”

锈剑“唰”地一声,彻底从土中拔出!剑身虽锈迹斑斑,却在出土的瞬间,迸发出灼目的土黄色光芒,一股混着铁血、泥土与市井烟火气的磅礴剑意直冲云霄,搅动得钟山上空的铅云翻滚不休!

“小子,你的话,咱信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咱自会去查。”朱元璋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你既带来消息,也算有功。如今,咱这‘江山缸’内,‘社稷火’已旺;‘洪武剑’(他对自己佩剑的称呼)饥渴难耐;这具躺了太久的老骨头,也该动动了!”

随着他的话语,那口巨大的江山缸轰然剧震!缸口喷出的不再是气流,而是凝如实质的、土黄色的熊熊“火焰”!火焰之中,无数更清晰的黎民虚影载歌载舞、耕作不息、呐喊冲,那是“民心”与“社稷”之力的显化!

而那柄“洪武剑”,剑身上的锈迹在社稷之火的灼烧下迅速剥落,露出其下暗沉如铁、却又隐含血光的本质剑身,剑锋寒光凛冽,气盈野!

整个明孝陵封土,开始隆隆作响,仿佛有巨兽在地下翻身!神道两侧的石像生,眼窝深处齐齐亮起土黄色的光芒,虽未动作,却已“活”了过来!更深远的地下,似乎有沉闷的战鼓声与金铁交鸣声隐隐传来,那是陪葬的武臣猛将墓区在响应!

“徐达!常遇春!蓝玉!汤和!”朱元璋的声音如同炸雷,在陵区内外回荡,“没死的都给咱精神点!别躺尸了!”

“外头来了不长眼的,要抢咱们的饭碗,咱们的子孙!”

“是爷们的,就抄家伙!”

“随咱——”

他声音拔到最高,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心与戾气,轰然宣告:

“重整山河,再开月!”

“轰——!!!”

仿佛为了响应这声宣告,紫金山主峰方向,钟山之巅,一道粗大无比、凝练如龙卷风般的土黄色光柱,混合着冲天的伐血气与社稷之火,悍然冲破厚重的铅云,直抵九霄!光柱之中,隐隐有一头鬃毛如火焰、脚踏山河、睥睨四方的雄狮虚影,仰天发出一声震动八荒的无声咆哮!

洪武醒狮!气冲斗牛!

这一刻,整个金陵地区,无论是正在与零星魔物交战的残存守军,还是躲藏在废墟中的百姓,亦或是潜伏在长江水底、钟山地火中的古老邪物,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苏醒的、霸道绝伦又扎于泥土的皇者意志!

张天傲被这天地异象和磅礴气势冲击得连连后退,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苏醒的声势,比之嬴政的皇道降临、刘彻的剑鸣惊世,丝毫不逊,且更加接地气,更加……狂暴!

光柱持续了约莫十息,方才缓缓收敛。但那笼罩紫金山的厚重土德之气与肃兵戈之意,已然稳固、活跃了十倍不止!皇陵“枢机”,已彻底激活!

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对张天傲说,语气带着一丝满意(或许)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子,你不错,没被吓尿裤子。看来那三个老家伙,没看错人。”

“如今咱已彻底醒了这口‘气’,但要挣脱这棺材板,彻底活动开筋骨,还需一点时,理顺这‘江山缸’里的火,磨利这‘洪武剑’的锋。”

“你既来了,也别闲着。”

“咱这紫金山,看着气派,里头却藏着些不净的老鼠臭虫,趁咱睡着,偷偷摸摸啃地脉。如今咱醒了,它们怕是更要狗急跳墙。”

朱元璋的意志,带着冰冷的意,扫过北麓水窟和南麓地火的方向。

“徐达他们彻底醒过来,还需要点时辰。咱暂时离不开这‘缸’和‘剑’。”

“你,替咱跑一趟。”

“去北边那水窟窿,还有南边那火坑子瞧瞧。”

“看看是哪些不开眼的东西在作祟,摸摸它们的底。”

“若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妖小怪……”朱元璋的语气陡然森寒,“就用你手上刘彻那小子的剑意,还有你身上泰山老倌儿的泥巴劲儿,给咱——剁了它们!”

“若是有些扎手的……”他顿了顿,“记下情况,回来报与咱知。待咱腾出手,亲自去把它们的老巢给扬了!”

“听明白了吗?!”

张天傲咽了口唾沫。这位太祖爷,真是……人狠话不多,派起任务来毫不含糊,直接就要他去刚那些听起来就不好惹的古老邪物。

但他能拒绝吗?显然不能。

“晚辈明白!”张天傲抱拳应道。

“嗯。”朱元璋似乎点了点头(虽然看不见),“你那三股气,虽杂,倒也各有妙用。嬴政的霸道能镇场子,刘彻的锐气能敌,泰山老倌儿的泥巴能保命。小心着用,别死了,咱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另外,”他最后补充道,语气难得地郑重了一丝,“替咱给嬴政、刘彻,还有泰山老倌儿捎句话。”

“华夏的事,是咱所有炎黄子孙的事。他们醒了,是好事。但咱老朱的江山,咱自己守。让他们管好自己那一摊,别瞎指挥。”

“至于联手……等咱收拾完家里的老鼠,砍光了外头的妖怪,再坐下来,慢慢‘商’!”

“现在,都给咱——动起来!”

话音落下,那柄悬浮的洪武剑“嗖”地一声,飞回江山缸旁,重新回土中,只是剑身光华内敛,却更显危险。江山缸也停止了喷火,但缸内土黄色光晕流转不息,仿佛有熔岩在内部酝酿。

施加在张天傲身上的威压彻底散去。

但一道清晰的、带着朱元璋独特精神烙印的“指引”与“许可”,却留在了他的感知中。这指引清晰地标明了北麓水窟与南麓地火两处邪气最盛之地的方位,并赋予他在这两处区域,可以一定程度上引动明孝陵外围土德之气相助的“临时权限”。

张天傲知道,自己短暂的“觐见”结束了,而新的、更危险的任务,即刻开始。

他没有耽搁,对着江山缸和洪武剑再次一礼(也不知道这位太祖爷看不看得见礼数),转身便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朱元璋最后一句嘀咕,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他娘的……睡了这么久,一醒来就这么多破事……还是当年跟着郭大帅造反的时候痛快,砍就完了……”

接着是锈剑一声不满的嗡鸣,似乎在对“郭大帅”这个称呼表示抗议。

张天傲脚下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嘴角却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

这位洪武大帝,果然……不同凡响。

他加快脚步,离开明孝陵核心区域。掌心武帝剑意印记微微发烫,对北麓水窟方向传来的阴寒邪气,发出了强烈的挑战与意。

第一站,玄武湖畔,那散发着水腥与尸气的古老石窟。

张天傲握了握拳,眼中闪过坚定。

清理门户?探查敌情?

那就……去会会这些趁火打劫的“老鼠臭虫”!

(第十一章完)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