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顿马丁在霖州的街道上飞驰。
车厢里,气压低得能让金属变形。
苏静涵僵坐在副驾,指甲掐进昂贵的真皮座椅。傅云深当着顾言泽的面,把她像货物一样塞进车里。
那句“是我的人”,是烙铁,烫在她的自尊上。
羞耻。
还有一丝无法解析的战栗。
她不敢看身旁的男人。傅云深握着方向盘,侧脸的线条绷得死紧,下颌线透出一种暴戾前的平静。
他在生气。
苏静涵把脸转向窗外,心乱如麻。
车没有去餐厅,径直开回了御水湾一号。
“下车。”
傅云深甩下两个字,率先走进别墅。
苏静涵抱着那几本厚重的原版书,跟在他身后。
一进门,他扯下西装外套扔在沙发,拧开衬衫的第一颗、第二颗纽扣,露出一段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走到酒柜,倒了满杯冰水,一口灌下。
水杯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终于转身,视线落在还站在玄关的苏静涵身上。
“苏静涵。”
“傅先生。”
“我的话,你当废话?”他走过来,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跳上。那具高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吞噬。
“我让你离那个姓顾的远点。”他近,“你把他当救命稻草了?”
“我没有!”她脱口而出,“是顾学长他”
“顾学长?”傅云深重复这三个字,像在咀嚼一粒砂石,唇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叫得真亲热。他对你很特别?”
苏静涵被堵得哑口无言。
特别?
她和顾言泽的交情,仅限于几句话。但在傅云深这里,任何辩解都像是狡辩。
“看来,是我给你的活儿太少了。”傅云深停在她面前,低头俯视她,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闲到你还有空在学校里,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苏静涵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勾三搭四?
他怎么能用这种词汇。
“我们没有!”她抬头,眼眶发红,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愤怒。“傅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用近乎顶撞的口吻对他说话。
傅云深看着她这副竖起浑身软刺的模样,腔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烈。
他厌恶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挑战自己。
“尊重?”他嗤笑,伸手,精准地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扬起脸。“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住家保姆,跟我谈尊重?苏静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的手指很凉,力道却像铁钳。
疼痛和屈辱让泪水在眼眶里翻滚,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他看着她宁折不弯的样子,那股火烧得他理智断线。
他松开她,视线在空旷的客厅扫过,最后定格在后花园波光粼粼的私人泳池。
“后花园的泳池,该清理了。”他开口,字字结冰,“今天下午,你就这一件事。什么时候弄净,什么时候吃饭。”
说完,他没再看她一眼,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砰”地一声,门被甩上。
客厅里只剩苏静涵一个人。
她看着窗外那个几乎有半个篮球场大的泳池,一阵晕眩。
让她一个人清理?不给饭吃?
这是惩罚。
用最原始,也最羞辱人的方式。
她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最后还是动了。
她去储物间,拖出那些沉重的清洁工具。长杆网兜、池壁刷、水下吸尘器,每一样都比她想象的更重。
夏午后,阳光是毒药。
苏静涵换了身旧衣服,开始在池边忙碌。
用网兜打捞落叶,需要反复弯腰,起身。很快,汗水就浸透了她的后背,勾勒出单薄的蝴蝶骨。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进池水,漾开一圈涟漪,然后消失不见。
捞完落叶,是刷洗池壁。她必须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长杆上,才能勉强触到池底。
手臂很快就酸得抬不起来,虎口被粗糙的杆柄磨得一片通红。
二楼书房,百叶窗的缝隙后。
傅云深没有工作。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楼下那个小小的,在烈下几乎要被烤化的身影上。
他看着她挥舞着那个笨重的网兜,看着她因为够不到池底而趔趄,看着汗水湿透她的衣服,紧贴着她纤瘦的脊背。
没有报复的。
只有一种把他自己都点燃了的烦躁。
还有一丝他绝不承认的心疼。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因为她和那个小白脸说了几句话?
他猛地拉上百叶窗,隔绝了那片刺眼的景象。
他告诉自己,这是她自找的。不听话,就该受教训。她必须记住,谁才是她的主人。
时间流逝。
苏静涵感觉自己随时会倒下。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腿沉得抬不起来。
她已经清理了大半个泳池。
她扶着池边喘息,然后拿起那个笨重的水下吸尘器,准备做最后的工作。
她拖着机器,小心地沿着池边走。
就在走到泳池拐角时,脚下被电线绊住,身体猛地前倾。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
她整个人失去控制,朝着最深的区域,直直摔了下去。
“噗通!”
巨大的水声。
冰冷的池水瞬间吞没了她。
苏静-静-涵-不-会-游-泳!
她在水里惊恐地扑腾,手脚胡乱挥舞,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的冰冷。
水疯狂地涌进她的口鼻,肺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意识在迅速抽离。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一道黑影,从二楼阳台,决绝地纵身跃下!
“噗通!”
水花炸开。
傅云深甚至没走楼梯,他直接从书房阳台跳了下来!
他扎进水里,像一枚鱼雷,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正在下沉的、无助的身影。
他抓住她冰凉的手臂,将她捞进怀里。她已经停止了挣扎,身体软得像一团水草。
“苏静涵!醒醒!”
他抱着她,疯了一样往岸边游,手不断拍打她的脸。
怀里的人毫无反应。脸白如纸,嘴唇泛着死气沉沉的青紫。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狠狠攥住了傅云深的心脏。
他怕。
他怕她会死。
怕这个把他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女人,就这么没了。
他终于把她拖上岸。
他将她平放,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没有!
傅云深大脑一片空白。
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任何禁忌,他捏住她的鼻子,俯下身,对准那片已经失去血色的冰冷嘴唇,用力地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