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绞痛,皮肤正在失去水分,一道道褶子爬上来。
我不疼,也不觉得难看。
我只是觉得累,也终于可以解脱。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星落发来的照片。
她在旋转木马上,笑得露出牙齿。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不动脸上的皮肉。
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写下最后给爸妈的话,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十岁那年,我就该葬身火海了。
是爸妈求来了一个道士,用一个诡异的阵法,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代价是每个月十五,都要用妹妹的血来喂养阵眼。
从那天起,姜星落的世界,就只剩下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屋子,和手腕上不断增加的新伤。
她很乖,真的很乖。
每次妈妈拿着刀片走向她,她都只是咬着嘴唇,把手腕递过去。
血滴进碗里,她会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姐,别怕,不疼的。」
她骗人。
怎么会不疼呢?
有一次,我趁爸妈不在,偷偷拉起她的袖子。
那白皙的手臂上,旧疤叠着新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狰狞地爬满了。
我哭着说对不起。
她却反过来安慰我,说没关系,只要姐姐能活着就好。
可就在今天,她看到楼下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女孩后,一切都变了。
那个女孩笑得那么灿烂,阳光吻在她的脸上,她的男朋友牵着她的手。
那是姜星落从未拥有过的世界。
她温顺的伪装,在那一刻被撕得粉碎。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依恋,而是爱恨交织。
我理解她。
被偷走的人生,被囚禁的青春,足以让任何一个天使变成魔鬼。
所以,当她咒骂我时,我也没有反驳。
她说得对,我不该活着。
生命力正从我身体里疯狂抽出。
像是卸下了压在身上八年的巨石,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想起小时候的姜星落。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很爱笑,成绩单上全是满分。
她最喜欢跟在我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地叫。
「姐姐,我最爱你了!」
她总是这么说。
那场火,是我们的恶作剧。
我想在院子里烤红薯,火烧得太大,我为了护着她,被木头架子砸中。
所有人都说,是她害了我。
她才八岁,成了家里的罪人。
愧疚压着她,爸妈的阵法禁锢着她。
她不能再去上学,不能见任何朋友。
哪怕她偷偷在线上考上了全省排名第一的学校,
老师亲自登门,希望破格录取她,可爸妈还是替她拒绝了。
这个小小的屋子,困住了我们四个人。
用爱,也用恨。
她不再说话,不再笑。
只有每个月十五,妈妈拿刀过来时,她才会抬起头,冲我扯扯嘴角。
直到她看着楼下那个女孩,眼睛里燃起火。
她做了第一个想挣脱的人。
我才发现不敢去死的我,有多懦弱,
爸妈为了我,卖了房子求遍神佛,我活着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执念。
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我还没死,他们就如此的怨恨星落,
那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们和星落之间是不是就成了死局?
可那一刻我突然懂了。
我和爸妈的执念,囚禁了星落,
她本该在学校里拿第一名,本该穿漂亮裙子出去玩,本该有朋友有恋爱有未来。
所以,是时候结束了。
我该把属于她的,全部还给她。
我的小星落,从来都不是害了姐姐的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