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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协和医院ICU的走廊,凌晨两点。

惨白的灯光照在光洁的地砖上,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苏清晏站在观察窗外,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周明远。心电监护仪上跳跃的波形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医生在病历上写着什么,表情凝重。

“突发心肌梗死,送医途中已经心跳骤停一次。”陈默站在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抢救过来了,但情况很不乐观。医生说,可能过不了今晚。”

“他背后的人动手了?”苏清晏问。

“还不能确定。”陈默推了推眼镜,“也可能是他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但时机太巧了——下周就是关键庭审,很多证人都指认了周明远背后更大的保护伞。”

沈聿从走廊尽头走来,黑色大衣肩头还落着细雪。他看了一眼ICU里的周明远,对苏清晏说:“你不该来。”

“我想听他说最后一句话。”苏清晏看向沈聿,“关于我父亲的真相,关于那些受害者,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会说的。”沈聿声音平静,“周明远这种人,到死都会带着秘密进棺材。而且,就算他肯说,你敢信吗?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可能是真相,也可能是最后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ICU里的医生走了出来:“病人醒了,意识模糊,但能说话。他说……想见苏清晏小姐。”

所有人愣住。

“有监控吗?”沈聿立刻问。

“我们的人已经接管了病房周围的安保。”陈默说,“但病房内部,因为医疗原因无法安装监控设备。”

“太危险了。”陆承洲匆匆赶来,显然也是刚得到消息,“清晏,不能去。谁知道他会说什么,做什么。”

苏清晏看着玻璃窗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睁着眼睛,正望向她的方向,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什么。

“我去。”她做了决定,“但需要医生和安保人员在门外,如果有任何异常,立刻进去。”

“清晏!”陆承洲想拉住她。

“让她去吧。”沈聿拦住他,“有些结,只能她自己解开。”

苏清晏换上无菌服,推开ICU的门。仪器的嘀嗒声、呼吸机的嘶嘶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走到病床边,看着周明远。

他瘦了很多,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锐利的余烬。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你想说什么?”

周明远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你父亲……最后一句话,不是‘放过我女儿’。”

苏清晏心脏一紧。

“他说……”周明远喘息着,“‘告诉清晏,琉璃碎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捡起碎片’。他说你从小喜欢收集碎琉璃,说那些碎片在阳光下折射的光,比完整的琉璃更美。”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苏清晏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周明远继续说,“那个局,他不是看不破,是不得不跳。因为你,因为你母亲,因为公司几千个员工。他用自己换你们的平安,换公司的体面清算。”

“为什么?”苏清晏声音颤抖,“为什么非要逼死他?”

周明远闭上眼睛,良久,才重新睁开:“因为我嫉妒他。”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你父亲拥有我渴望的一切——清白的名声,美满的家庭,女儿的爱。而我呢?我母亲死的时候恨我,前妻死的时候诅咒我,我攒了那么多钱,那么大的势力,可夜里醒来,身边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你就毁了他?”

“对。”周明远坦承,“我想看看,当他也失去一切,是不是会像我一样变得面目可憎。可他没有。他跳楼前还在为你安排后路,还在叮嘱财务把最后一点钱留给你母亲治病。他妈的,他到死都是个好人!”

这话说得很轻,但在苏清晏听来却如惊雷。原来父亲的死不是因为愚蠢或贪婪,而是因为爱和责任。

“那些女人呢?”她追问,“那些戴项链的女人,是你杀的?”

周明远摇头,又点头:“算是,也不算是。那些放射性矿石……确实是实验。但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治病。”

“治病?”

“我母亲死于肺癌,前妻也是。我想找到治疗肺癌的方法。”周明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那些女人都是自愿的,她们收了钱,签了协议。我只是……加大了一点剂量。”

“你疯了……”

“是,我疯了。”周明远苦笑,“从母亲跳楼那天起,我就疯了。清晏,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不仅仅因为你像她,还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他伸出手,想碰苏清晏的脸,但中途无力垂下。

“我想看看,如果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会不会像我母亲一样走向毁灭,还是像你父亲一样坚守光明。结果……你让我失望了。”

“失望?”

“你选了第三条路——既不毁灭,也不单纯。你变得强大,变得聪明,变得让我都感到害怕。”周明远眼中竟有一丝欣慰,“苏清晏,你比你父亲强。你懂得在黑暗中寻找光,而不是傻傻地等着被黑暗吞噬。”

苏清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害死父亲、害了无数女人的凶手,此刻却在肯定她的成长。

“名单呢?”她问,“纳粹掠夺文物的名单,你到底想用它做什么?”

周明远笑了,笑容里有种解脱:“那不是名单,是账本。记录了哪些人通过文物洗钱,哪些官员收受贿赂,哪些家族靠赃物起家。有了它,我可以扳倒半个中国的特权阶层。”

“然后呢?”

“然后?”周明远眼中光芒渐黯,“没有然后了。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那些人。他们不会允许我活到用上那份名单的。”

他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警报。医生和安保人员冲进来。

“等等!”苏清晏抓住他的手,“名单在哪里?”

周明远看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在你父亲……给你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里……”

话没说完,心跳变成一条直线。

医生开始抢救,电击,注射,按压。但监护仪上的波形再也没有恢复。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周明远死亡。

死因:急性心肌梗死。

但苏清晏知道,真相远比这复杂。

她走出ICU,脱下无菌服。走廊里,沈聿、陆承洲、陈默都在等她。

“他说了什么?”沈聿问。

苏清晏转述了对话,但隐去了名单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她决定暂时保密。

陆承洲听完,沉默良久:“所以他承认了所有罪行?”

“算是吧。”苏清晏疲惫地说,“但他到死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为了给母亲报仇,为了找到治病的方法,为了扳倒腐败。”

“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陈默分析,“把自己的罪行合理化,用宏大叙事掩盖个人私欲。”

沈聿没说话,只是看着苏清晏:“你还好吗?”

“我……”苏清晏刚想说什么,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向后倒去。

“清晏!”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陆承洲的惊呼,感到有人接住了她。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医院的普通病房里。窗外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

“你醒了?”顾夜白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苏清晏转头,看到他坐在椅子上,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

“我怎么……”

“医生说你是情绪激动加上过度劳累,低血糖晕倒了。”顾夜白握住她的手,“清晏,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舅舅的事。”

“都过去了。”苏清晏轻声说,“周明远死了。”

“我知道。”顾夜白眼神复杂,“我刚才在走廊遇到沈聿,他告诉我的。清晏,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平。周明远背后的人不会轻易罢休,他们可能会……”

“会来找我?”苏清晏接过话。

顾夜白点头:“你是周明远死前最后见到的人。他们会担心周明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沈聿和陆承洲一起进来。

“醒了就好。”陆承洲松了口气,“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沈聿则直接进入正题:“清晏,周明远的死不是终点。我已经收到消息,有人开始清理和他相关的证据和证人。为了你的安全,我建议你去国外暂避一段时间。”

“去哪里?”顾夜白立刻问。

“瑞士,或者加拿大,我都安排了安全的住处。”沈聿看向苏清晏,“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你再回来。”

苏清晏摇头:“我不走。”

“清晏,这不是逞强的时候。”陆承洲急了,“那些人不择手段,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能走。”苏清晏坐起身,“周明远死前说,名单在我父亲给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里。我要找到它。”

“名单?”沈聿皱眉,“你是说那份账本?”

“对。”苏清晏说,“如果我走了,那份名单可能永远找不到了。而那些该受到惩罚的人,会继续逍遥法外。”

病房里陷入沉默。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留下来,就意味着成为靶子;找到名单,就意味着与整个特权阶层为敌。

“我陪你找。”顾夜白第一个表态,“不管多危险,我陪你。”

“我也留下来。”陆承洲说,“我有法律资源,可以帮你合法地使用那份名单。”

沈聿看着他们,最终叹了口气:“好。但你们都要接受我的保护安排。陈默会负责你们的安全。”

“沈先生,谢谢您。”苏清晏由衷地说。

“不用谢。”沈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二十年前,我父亲也是被那些人害死的。周明远只是前台,真正该死的人还在背后笑着呢。”

他转身,眼神锐利如刀:“这次,我们不仅要找到名单,还要连根拔起。”

正说着,陈默匆匆进来,脸色凝重:“沈先生,出事了。”

“什么事?”

“周明远的律师刚刚公布了一份遗嘱。”陈默将平板电脑递给沈聿,“他把名下所有财产分成三份:50%捐给癌症研究基金会,30%留给他母亲家乡建学校,20%……”

他看了苏清晏一眼:“留给苏清晏小姐。”

所有人都愣住了。

“给我?”苏清晏不敢相信,“为什么?”

遗嘱的扫描件显示得很清楚:周明远将他个人财产的20%,包括巴黎的一处公寓、北京的一栋别墅,以及约两千万现金,全部遗赠给苏清晏。附加条件是:她必须亲自出席遗产继承公证。

“这是个陷阱。”沈聿立刻说,“他想用遗产引诱你公开露面,让背后的人有机会对你下手。”

“也可能是真心。”顾夜白有不同的看法,“他死前那番话,听起来像是真的后悔了。也许这是他赎罪的方式。”

陆承洲摇头:“不管是不是真心,清晏都不能要这份钱。这钱不干净,而且太危险了。”

苏清晏却陷入了沉思。父亲最后的生日礼物……会是什么呢?

她记得去年生日,父亲送她的是一条珍珠项链,说是母亲当年的嫁妆。再往前一年,是一套法语原版书。前年,是一支万宝龙钢笔……

等等,钢笔?

她猛地想起,父亲跳楼前一周,确实给过她一支钢笔——不是生日,而是普通的一天。他说:“清晏,这支笔陪了我二十年,现在给你。写重要的东西时用。”

当时她没在意,以为只是父亲随手给的礼物。现在想来,那支笔……会不会就是藏名单的地方?

“我要回家一趟。”她掀开被子下床。

“现在?”陆承洲拦住她,“太危险了,那些人可能已经盯上你家了。”

“必须现在。”苏清晏坚持,“如果名单真的在钢笔里,我必须尽快拿到手。否则被那些人先找到,一切就完了。”

沈聿沉吟片刻:“陈默,安排车,多带几个人。我陪清晏去。”

“我也去。”顾夜白和陆承洲同时说。

“人越多越显眼。”沈聿否决,“陆承洲,你去联系你父亲,看能不能从法律层面保护那份名单。顾夜白,你留在这里,如果有人来医院找清晏,就说她转院了,具体去向不明。”

顾夜白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沈聿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点头:“好。清晏,小心。”

一个小时后,苏清晏回到东四环的出租屋。

几个月没回来,房间里落了一层薄灰。母亲的物品已经搬去新家,这里只剩下她的一些旧物。

她在书桌抽屉里找到了那支万宝龙钢笔——黑色笔身,金边,笔帽上刻着她的名字。看起来就是一支普通的钢笔。

“怎么打开?”沈聿接过笔,仔细检查。

苏清晏想起父亲教过她:这支笔是特制的,笔身可以旋转打开。她按照记忆,逆时针旋转笔杆。

咔哒一声,笔身分成两截。中间的空腔里,塞着一卷极薄的纸。

沈聿小心地取出纸卷,展开。上面是用微缩字体密密麻麻写下的信息:时间,地点,人物,金额,文物名称,流转路径……

这就是那份名单,或者说,账本。

最后一页,有一行父亲的字迹:“清晏,当你看到这些时,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这不是礼物,是责任。用它做正确的事,但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爸爸永远爱你。”

苏清晏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有了这个,那些人跑不掉了。”沈聿小心地将纸卷收好,“但我们必须马上复制多份,存放在不同的安全地点。原件要交给最可靠的人。”

“给谁?”

“中纪委。”沈聿说,“我有可靠的联系渠道。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整理出清晰的证据链。”

正说着,陈默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脸色大变:“沈先生,楼下有可疑车辆,至少五辆,都是外地牌照。我们被包围了。”

“这么快?”沈聿皱眉,“看来周明远的遗嘱一公布,他们就行动了。”

“怎么办?”苏清晏紧张地问。

沈聿迅速做出判断:“陈默,你带着名单复印件从消防通道走,去我们约定的安全屋。清晏,你跟我走另一条路。记住,名单原件分开放,你一份,我一份。”

“为什么要分开?”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沈聿将一份复印件塞进她外套的内衬,“如果我们中有一个被抓,另一个还能继续。”

他将另一份复印件交给陈默,原件则藏在钢笔里,重新组装好,递给苏清晏:“这个你贴身带着。如果遇到危险,就毁了它——绝对不能落在那些人手里。”

“怎么毁?”

“笔身里有微型燃烧装置,按下笔夹三秒就会启动。”沈聿教她,“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苏清晏握紧钢笔,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走吧。”沈聿拉起她,“后门有一条小巷,我的车在那里。”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不及了。”陈默从猫眼看出去,“楼梯间有人上来了。”

沈聿当机立断:“去天台。这栋楼和隔壁楼间距不大,可以跳过去。”

三人冲向天台。冬日的寒风凛冽,苏清晏只穿了病号服外披一件外套,冻得发抖。她看向隔壁楼——确实只有两米多的距离,但下面是六层楼的高度。

“我背你过去。”沈聿蹲下。

“不行,太危险了!”

“没时间了!”沈聿不由分说背起她,后退几步,冲刺,起跳。

苏清晏闭上眼睛,感到身体腾空,然后重重落在对面天台上。沈聿护着她,自己摔得不轻。

陈默紧随其后,轻松跳过。

他们刚离开,原来的天台上就出现了几个黑衣人。

“追!”为首的人下令。

沈聿拉着苏清晏冲下楼梯。这栋楼是商住两用,白天人来人往,此刻却异常安静。他们下到三楼时,听到楼下也有脚步声。

“这边。”陈默推开一扇防火门,里面是酒店的走廊。

他们混入客人中,乘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沈聿的车果然停在那里——不是宾利,而是一辆普通的灰色大众。

“上车!”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苏清晏看到几辆黑色轿车正围住她住的那栋楼。有人拿着对讲机在指挥,有人在打电话。

“他们是什么人?”她声音发颤。

“周明远背后势力养的打手,或者……更糟。”沈聿加速驶入主路,“陈默,通知我们的人,按B计划行动。”

“是。”

苏清晏握紧口袋里的钢笔,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北京还是那个北京,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繁华依旧。

但在这繁华之下,有多少黑暗在涌动,有多少秘密在交易,有多少人在为正义或私欲奔走?

手机响了,是顾夜白。

“清晏,你们在哪里?医院这边来了几个人,说是警察要找你问话,但证件看起来有问题。我按沈聿说的,说你转院了,他们不信,正在搜查。”

“我们安全,正在转移。”苏清晏简短回答,“夜白,你自己小心。”

“我没事。清晏,一定要平安。”

挂了电话,她又收到陆承洲的信息:

**“清晏,我父亲说,高层已经注意到周明远的案子。有一支特别调查组正在组建,领头的是我父亲的师兄,为人正直。你们有证据的话,可以交给他。”**

苏清晏把信息给沈聿看。

沈聿点头:“陆振华那个师兄我知道,确实是个硬骨头。但我们现在不能贸然接触,要先确定他是真的正直,还是对方设的局。”

“怎么确定?”

“我有我的渠道。”沈聿说,“陈默,去西郊的那个安全屋。”

“是。”

车子驶离市区,开向北京西郊。天色渐暗,雪花又开始飘落。

苏清晏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为郊野,再变为山区,心里五味杂陈。一个月前,她还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最大的烦恼是考试和恋爱。现在,她握着能扳倒特权阶层的证据,在被追杀的路上逃亡。

“后悔吗?”沈聿忽然问。

“什么?”

“后悔卷进这些事。”沈聿看着前方的路,“如果你当初拿了我的钱,和你母亲远走高飞,现在可能已经在某个安静的小城开始新生活了。”

苏清晏想了想,摇头:“不后悔。如果我走了,我父亲就白死了,那些受害者的冤屈就永远无法昭雪。而且……”她顿了顿,“我也无法原谅那样的自己——为了安全而逃避真相。”

沈聿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赞许,也有担忧:“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清晏。但这条路,会很孤独。”

“我不孤独。”苏清晏说,“有你们在。”

沈聿笑了,难得的真心笑容:“对,有我们在。”

车子驶入一片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这里是沈聿多年前购置的安全屋之一,外表普通,内部却配备了最先进的安保系统。

陈默检查了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才让他们下车。

屋子里设施齐全,甚至有个小书房。苏清晏坐在沙发上,终于能喘口气。

“今晚先在这里休息。”沈聿说,“明天,我们要制定详细的计划。那份名单太重要,用得好能除害,用不好会引火烧身。”

“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把名单上的信息分类整理。”沈聿打开笔记本电脑,“哪些是已经过世的,哪些是还在位的,哪些是关键人物。然后,找出最薄弱的一环,作为突破口。”

苏清晏点头。她拿出钢笔,小心地取出那份纸卷,开始在电脑上录入信息。

名单比她想象的更庞大,涉及上百人,时间跨度三十年。有些名字她很熟悉——新闻上经常出现的官员、企业家、文化名人。有些名字很陌生,但后面的数字惊人。

“看这个。”沈聿指着一条记录,“1998年,某件文物通过香港拍卖行洗白,买家是现在某部委的高官,当时他还只是个处长。这件文物后来成了他攀附上级的礼物。”

“还有这个。”苏清晏找到另一条,“2005年,一批走私文物被海关截获,但很快就‘证据不足’放行了。经办此案的官员,第二年就升迁了。”

他们越整理,越心惊。这不是简单的文物走私,而是一张庞大的利益网——官员提供保护,商人提供资金,专家提供鉴定,拍卖行提供洗白渠道。每个人都在这个链条上分一杯羹,而损失的是国家的文化遗产和司法公正。

工作到深夜,苏清晏疲惫不堪。沈聿让她去休息,自己继续整理。

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窗外雪花纷飞,屋里暖气很足,但她心里却一片冰凉。

手机震动,是顾夜白发来的短信:

**“清晏,我在你家楼下,看到那些人了。他们还没走,在监视。你自己一定要安全。另外,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沈聿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查到他父亲当年的案子,也牵扯到那份名单上的一些人。他的复仇,可能不只是为了正义。”**

苏清晏盯着这条信息,久久没有回复。

她想起沈聿说过的话:“二十年前,我父亲也是被那些人害死的。”

所以沈聿帮她,不仅是因为同情,也不仅是因为她像他母亲,更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那么,她现在是沈聿的盟友,还是……他复仇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如果她的父亲也被人害死,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复仇。只要这复仇不伤及无辜,只要最终的目标是正义。

她最终回复顾夜白: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明天联系。”**

放下手机,她听到书房里传来沈聿敲击键盘的声音,持续而坚定。

窗外,北京的冬夜漫长而寒冷。

但黎明总会到来。

而她,已经准备好迎接第一缕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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