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炳昌郭老爷昨晚心痛的哭了一宿,以为儿子已遭土匪毒手。
此刻他双眼通红,提着驳壳枪站在院子台阶上:
“我郭炳昌是什么人,想必各位心中清楚!”
“我一辈子积德行善,可那抱犊崮的恶匪绑了我儿,还害了他性命!”
“这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今日召集众弟兄,就是踏平抱犊崮!”
“凡是随我去的兄弟……伤了残了,我郭家养着!”
“战死了,父母妻儿我郭家也养着!”
“我郭某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安排好的,这时候底下突然有人振臂高呼:“给少爷报仇!踏平抱犊崮!”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回应,一众热血男儿也齐声迎合:“给少爷报仇!踏平抱犊崮!”
您瞧,人一扎堆,脑子就容易不够用。
报鸡毛仇!
少爷又不是他们亲爹,被人一煽惑就来了热血劲儿?
连丢小命的风险都不顾了?
家里的妻儿老小,全踏马抛到脑后去了。
他们真分得清台上那番话是真心实意,还是画饼充饥?
估计这就是从众效应,此刻这群汉子眼里没有柴米油盐,只有烧上脑门的血气。
难道就没人去琢磨……“那残了郭家养,死了家人郭家养”的承诺,真能兑现吗?
估计但凡有人想一下自己死后的父母妻儿,估计就会冷静下来了!
所以说啊,乌合之众最好煽动。
要么锦上添花,要么落井下石……至于真假善恶?那不重要。
“郭飞!”郭炳昌喝道,“带齐家伙,出发!”
“好嘞老爷!”
正当郭家堡倾巢而出时,管家孟斯年刚接过滕县电报局派人送来的得电报。
看完以后,他激动的瞪圆了眼珠子,忙追了上去:“老爷!老爷您快看新来的电报!”
郭炳昌接过电报一看,纸上只有六个字:早九滕车站接,青峰。
这年头拍电报按字收钱,多一个字就多一份钱。
所以大多人发电报都惜字如金,就像这样如此简洁。
反正大概知道意思就行。
又不是写小说,还要刻画如此精细!
意思再明白不过:早上九点,藤县火车站接人。
落款是那个让他揪心了一整夜的名字……
没错,就是他儿子郭青峰。
他看看电报,又看看管家,满脸不可置信:“快快快!去藤县车站!”
九点一刻,一列火车在藤县火车站缓缓停下。
而郭家大少爷郭青峰提着一个大皮箱刚下火车,就被月台上阵仗惊着了……
不得不说,这郭家在藤县真有实力。
火车站台整整齐齐站着两排穿着黑棉袄的汉子,枪也整齐的扛在肩上……
郭青峰仔细一看,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这可不就是自家护卫队嘛!
还没回过神,就听见不远处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儿啊!我的儿啊!”
这一嗓子不管是等车的,还是下车的,还是火车上开窗透气的。
视线全被他那一嗓子吸引过去了。
本地人听他这么一喊……还以为谁家在火车站台上出殡呢!
喊得这么撕心裂肺!
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冲出来,将郭青峰死死搂进怀里……
没错,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爹郭炳昌!
这老爷本已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谁承想跟做梦似的,儿子竟一根头发丝儿不少地站在眼前。
回到郭家堡,听完整件事来龙去脉后,郭青峰都被惊呆了。
手里端着的茶杯“啪叽”掉地上摔得粉碎。
他愣了好几秒,才扯着嗓门问:“爹,你没弄错吧?!那徐浪……岂不是还在那窝土匪手里?!”
他猛地站起身,心情激动不已:“爹,这徐浪可是从小陪我长大的,我可是拿他当亲兄弟!”
“土匪不就是想要钱吗?咱给就是!您可得把他救出来!”
一旁管家孟斯年连忙解释:“少爷,不是老爷不救,是现在想救也晚了。”
“昨天那一仗……咱们提前留了后手。”
“让郭飞带人提前埋伏进山,跟土匪动了真格。”
“结果对方折了三十多号人,尸体都没带走,今早我才刚派人在山上埋了。”
他压低声音:“这两边已经是死仇了。”
“徐浪和富贵……恐怕是早就被土匪给埋了。”
“不过少爷,您也得当心,”孟管家补了句,“这土匪说不准正琢磨着怎么报复咱呢。”
郭青峰听管家这么一说,浑身一软,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嘴里念叨:“坏了坏了……全完了……”
接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郭炳昌和孟斯年只当他是情深义重,劝了半晌。
院里其他家丁听见这动静,也都感慨少爷真是个重情义的人。
可旁人不知道的是……
这郭青峰和徐浪之间,还藏着段不能明说的隐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一早,徐浪被一阵汹涌的屎意憋醒。
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冲出门,寒风刺骨,就这么迎面一刮,冻得他浑身哆嗦。
如今已是腊月,土匪窝又建在山上,加上这年头没有温室效应,那气温可比后世低了不少。
也可能是这时个代的棉衣不够保暖……想暖和就只能往厚里裹。
可不像后世,出门开车,进门有暖气。
徐浪搓着手暗想:不行,一会儿得去别墅衣柜翻一下,看看有没有保暖内衣。
不然就凭这身破棉袄,实在顶不住山里这寒气。
他可不想得老寒腿!
不得不说,这山寨虽然简陋,却还没落后到随地解决的地步……
茅房还是有的,就是四面漏风。
不过那也比漫山遍野找地儿屙尿强一些。
蹲了约莫一根烟的功夫,徐浪突然发现个先斩后奏与覆水难收的问题……
没错,他光顾着冲出来拉屎了,压根就没想起来带纸!
他愣了几秒,突然想起来,这年代好像也没卫生纸把!
眼珠一转……丫的,老子有外挂啊!
意识瞬间进入别墅卫生间,扯了老长一溜卫生纸……毕竟不要钱。
等揉着冻麻的屁股蛋回到小屋时,吓了他一跳。
屋里竟多了个人。
夏师爷正坐在桌前,看着他一脸笑意:“嚯,大清早的,忙活啥去了?”
徐浪缩着脖子合上屋门,总算感受到火墙传来的暖意:“还能干啥?拉屎呗!”
“这大冷天的,屋里要是能拉,我都懒得出去……腚都给我冻麻了!”
夏师爷听得直乐:“对了,你昨儿说要买东西,都买些啥?”
“正好今天带人下山赶集,顺道给你捎回来。”
“嚯,咱这土匪窝还赶集?”徐浪乐了。
随后转念一想……不对,这说的怕不是黑话吧?
他压低声音试探:“师爷,您这“赶集”……说的是黑话吧?”
夏师爷愣了几秒,被他逗乐了:“鸡毛黑话,赶集就是赶集!”
“真赶集啊?”徐浪不信
“可不赶集嘛!”
“不赶集不买粮,你们喝西北风啊?”
“真以为东西全靠抢啊?”
“人都抢了,还差抢东西?”徐浪插嘴。
“嘿,那能一样吗?”夏师爷摇头,“你以后寨子里待久了就明白了……”
“先说正事,都要买啥?”
“那要买的可多了,您看……”徐浪正要细说。
“停停停!”夏师爷打断他,“记不住,你写纸上。”
说着掏出根钢笔和张纸,放在桌上。
徐浪拿起笔一看:“嚯,这可是好东西,还是派克牌的?”
“你还认识洋文?”夏师爷有些惊讶!
他拍拍胸口,装了个逼:“英语还行,能说能写!”
开玩笑,他前世专八可是拿了八十二分的……妥妥的优秀
徐浪刚打开笔帽,突然想起自己不会写繁体字,眼珠一转:
“师爷,要不我念您写?”
“我那繁体字您也知道……写得跟鬼画符似的,别到时候看错字,再买岔劈了。”
“唉,”夏师爷无奈接过钢笔,说的话却意味深长。
“你说你们这些洋学生,净学些洋玩意儿,洋话都会说,结果连祖宗传下的字都写不全。”
徐浪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后世说祖宗话送外卖一天三百,说洋文送外卖一天三千!
前世要不是那健身教练的工作有额外收入,估计他早跑去外面送外卖了!
毕竟不管什么年代,钱到手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