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一次,她半睡半醒间,能感受到一道视线久久落在自己身上。
可每一次醒来,内室里都只有安然熟睡的小少爷和打盹的丫鬟,再无其他人。
难道是自己病了不成?
疑窦难消,趁着轮休的空档,柳闻莺去找大夫看身体。
公府这样的人家,养着专门的府医。
平日里不仅伺候主子们的安康,下人们若有个头疼脑热,也能来瞧看,算是主家的一份恩典。
只是库房的药材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货色,专供主子们使用,下人们是万万动不得的。
若生病,只能拿着府医开的方子,自己花银钱去外面抓药。
大夫仔细问了柳闻莺的症状,又给她号脉。
“脉象细弦,是思虑过度,心脾两虚之兆。”
至于柳闻莺所说的夜间惊悸,多半是操劳太过,心神耗损所致,毕竟公府的治安有目共睹,断不会有贼子宵小潜入。
大夫还想开点药,但柳闻莺拒绝了。
她如今还在哺育孩子,许多东西都不能吃,何况药物。
大夫叮嘱,让她多吃些百合莲子一类温和的食物滋补。
柳闻莺道了声谢,就要回去给田嬷嬷反应。
府里就她们两个奶娘,若生病了,难免主子责罚,这点需求不会苛待,况且还有大夫的医嘱。
从府医那儿出来,沿着鹅卵石小道往幽雨轩走。
国公府占地极广,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景致虽好,路程却是不近。
走着走着,柳闻莺忽感胸口胀痛,很快湿意蔓延。
她涨乳了。
落落如今四个多月,已经开始吃一些米汤、果泥之类的辅食,对母乳的需求不像之前那么频繁。
而小少爷那边,由她和翠华轮流喂养,她白天轮休时间长一些,奶水便会积蓄起来。
若在平时,她在幽雨轩便能处理。
可此刻还在路上,该怎么办。
…………
柳闻莺想放任不管,但衣襟很快会湿透一大片。
回去的路上,难免遇到其他人,失礼不说,那也太尴尬了。
正焦急间,瞥见不远处花园拐角,立着假山石。
假山背后形成相对隐蔽的角落,平日里少有人至。
柳闻莺来不及多想,快步绕到假山后面。
这里果然僻静,有几丛疏竹掩映,将外界视线隔绝大半。
她连忙背对着来路,解开系带处理……
花园另一头的六角凉亭里,裴曜钧手里拿着一根细长曹茎,正和下人们斗蛐蛐。
罐子里两只蛐蛐斗得激烈,红须颤颤,黑甲泛光。
周遭下人们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咬它!红将军,给爷要它啊!”
然而,那只被裴曜钧寄予厚望的红将军有些怯战,被对手逼得节节后退。
裴曜钧好看的眉头蹙起,满是不耐。
“输了!”
红将军斗败,裴曜钧将鼓鼓的荷包丢在桌上,让下人们分钱。
没想到他养了半个月的红将军,竟然被咬得落荒而逃,真是丢脸。
另一个守在亭外望风的仆从走进来。
“三爷,小的刚才瞧见有个丫鬟鬼鬼祟祟躲到那边假山后头,您看……会不会又是哪个院里不死心的,故意凑上来……”
仆从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怕是又来个白日做梦,攀高枝的。
若放在平时,对方没有爬上床惹裴曜钧嫌恶,他懒得理会,直接让人轰走了事。
可偏偏此刻,他斗蛐蛐落了下风,心头一股邪火没处发,正好有人撞上来。
丢开手里草茎,飘来的桃花眼里闪过恶劣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