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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混在棉帕吸水的细微声响里,敲打在谢萦耳膜上。

“进展如何了?朕可是日日盼着。”

谢萦心里咯噔一下,香囊!

她这几日光顾着琢磨谢淑宁的遭遇、程昭仪的死因以及如何出宫调查,早把那劳什子香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块布头都没动过!

一股强烈的心虚瞬间涌上心头。

她眼神飘忽了一下,不敢再看镜中的他,急忙打了个哈欠,身子也跟着软了软,声音带着浓浓的、刻意营造的倦意

“唔……陛下这一问,臣妾才觉得困劲儿上来了……今日折腾了许久,实在是乏了……”

说着,她便要起身,想借此避开这个要命的问题。

赵瑾珏看着她这明显的鸵鸟姿态,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

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却并未戳穿,只顺势放下了棉帕,任由她像只滑溜的鱼儿般,从他身前溜走,脚步略显匆忙地奔向那张宽大的凤床。

他缓步跟了过去,看着她已经自动自觉地滚到了床榻里侧,用锦被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张小脸,眼睛紧紧闭着。

他无声地笑了笑,动手将床榻两侧的鲛绡帷帐一一放下。厚重的帐幔垂落,隔绝了外间大部分的光线,也营造出一方私密静谧的空间。

随后,他掀开被子一角,在她身侧躺下。

就在谢萦浑身僵硬,以为他会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时,他却只是自然地侧过身,长臂一伸,从身后将她连同被子一起,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隔着薄薄的寝衣,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耳廓。

谢萦紧绷的身体在他温暖的怀抱和规律的呼吸声中,慢慢地、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背后是他坚实的依靠,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竟悄然滋生。

她闭上眼,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即将沉入梦乡的边缘,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低的叹息。

伴随着一句模糊得几乎像是梦呓的话语,轻飘飘地落入她的耳中,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怅惘:

“若能一直如此……便好了。”

那声音太轻,轻得谢萦几乎以为是自己恍惚间的错觉。她困极了,终是未能深思,沉沉睡去。

而她身后,赵瑾珏在黑暗中睁着眼,眸色深沉如夜,手臂依旧稳稳地环着她,许久,许久。

午后御花园,天光正好,微风和煦,吹得满园花草簌簌低语,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

谢萦今日换了一身简便的鹅黄色宫装,裙摆只及脚踝,少了些皇后的雍容,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宁贵嫔依旧是一身素净的月白,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谢萦忙活,眼中带着些许久违的轻松。

谢萦手里牵着一只已经放起来的、绘着彩凤的大风筝,那风筝借着东风,稳稳地悬在高空,姿态优美。

她回头,见谢淑宁只是看着,便笑着将手中的线轴塞进她手里。

“三姐姐,你来拿着,感受一下,好玩着呢!”

宁贵嫔有些无措地接过那绷得紧紧的丝线,感受到另一端传来的、风筝在空中挣扎向上的力道,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真实的笑意。

旁边的凝冬看得开心,忍不住拍手道

“飞得真高!真稳!”

谢萦又从玉竹捧着的匣子里又拿出一个尚未放起的、绘着蜻蜓的风筝。

她利落地调整好提线,看了看风向,然后对宁贵嫔眨了眨眼。

“看我的!”

说罢,她捏着风筝的顶线,逆着风,在柔软的草地上小跑起来。

鹅黄色的身影在春日阳光下格外醒目,裙裾飞扬,发丝拂动。

她跑得轻快,手中的蜻蜓风筝在她身后拖曳着,随着她加速,那风筝颤巍巍地、试探性地离开了地面,摇摇晃晃地上升。

玉竹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见那风筝终于借着一阵稍强的风势,猛地向上一窜,稳稳地升入了空中,与那彩凤并肩翱翔,这才松了一口气,欢喜地叫道。

“娘娘!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谢萦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仰头看着空中那两只一高一低、自由飞舞的风筝,脸上绽开明媚畅快的笑容。

她回头看向宁贵嫔,见她亦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那蜻蜓风筝,沉静的眼眸里映着天光云影,似乎也随着那风筝,暂时飞离了这重重宫阙的束缚。

微风拂过,带来青草与花香,也带来了这一刻短暂却真实的欢愉。

随后,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打破了这和乐的氛围

“皇后娘娘真是好雅兴啊!”

只见李嫔独自一人,从不远处的花丛小径转了出来。

脸上挂着略显夸张的笑容,走上前来草草行了一礼,她目光扫过空中高飞的风筝,语气带着刻意的奉承。

“这风筝放得可真高,娘娘手艺真好,不知可否教教臣妾?”

谢萦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嫔周身——她竟是独自一人,未带任何宫婢。

再环视四周,除了她们这几个,御花园这片角落竟是再无旁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猛地攫住了谢萦的心。

来了!果然是老套路! 她心中警铃大作。

眼看李嫔说着话,脚步便自然而然地朝着离她最近的玉竹方向挪去,似乎想凑近些说话,谢萦瞳孔一缩,当机立断,厉声喝道。

“所有人!立刻退后!远离李嫔!”

她的命令下得突然又急促,玉竹、凝冬,连同拿着线轴的谢淑宁皆是一愣。

但长期形成的信任与服从让她们下意识地执行命令,齐齐向后疾退数步,瞬间与李嫔拉开了两三丈的距离。

李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脚步僵在原地。

脸上那虚假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带着错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娘娘……您这是何意?臣妾……臣妾只是……”

“本宫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谢萦面沉如水,根本不接她的话茬,直接对身旁的兰影吩咐道。

“兰影,你立刻去乾元殿,请陛下移驾御花园,就说……本宫请他来看一场好戏。另外,再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速速过来,要快!”

“是!娘娘!”

兰影意识到事态严重,毫不迟疑,转身便跑。

李嫔听到谢萦竟然直接去请皇帝和太医,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闪烁,强自镇定道。

“娘娘!您……您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臣妾只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脚下却又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似乎想靠近谢萦,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娘娘,臣妾……臣妾肚子忽然好痛……您快来看看臣妾这是怎么了……”

站在谢萦身旁的宁贵嫔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袖子,无声地摇头,眼中满是担忧,示意她不要过去。

谢萦反手轻轻拍了拍谢淑宁的手背以示安抚,脚下却如同生根,纹丝不动,只冷眼看着李嫔表演。

就在李嫔又勉强向前迈出一步,距离她们只有一丈多远时,她突然“哎呦”一声惨叫,整个人蜷缩着蹲了下去,双手死死捂住腹部,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冷汗涔涔而下。

紧接着,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之下,刺目的、鲜红的血液迅速氤氲开来,染红了她身下的草地!

“血……血!”

凝冬吓得低呼一声,捂住了嘴。

李嫔抬起头,望向谢萦,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怨毒,还有一丝计划被打乱的疯狂,她伸出一只沾了血的手,颤抖地指向谢萦,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

“皇后娘娘……您……您为何要推臣妾……为何要害臣妾的皇儿……”

面对李嫔声嘶力竭的指控和那触目惊心的血迹,谢萦只是冷冷地看着,脚步未曾移动分毫。

她身边的玉竹、凝冬,以及紧紧抓着谢萦袖子的谢淑宁,也都屏息凝神,坚守在原地,无人上前。

李嫔的哭诉和指控在空旷的御花园一角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却也带着一丝无人响应的尴尬。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兰影办事利落,不仅请来了皇帝赵瑾珏,连太后身边得力的嬷嬷和两位太医也一并匆匆赶来。

赵瑾珏一身朝服还未换下,显然是直接从御书房赶来。

他面色沉凝,目光先是快速扫过现场——独立原地、面色冷然的谢萦,她身后紧张不安的谢淑宁主仆,以及不远处蜷缩在地、裙摆染血的李嫔。

“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李嫔一见皇帝,如同见了救星,哭得更加悲切,挣扎着伸手指向谢萦。

“是皇后娘娘!她……她推了臣妾!臣妾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她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赵瑾珏眉头紧锁,并未立刻回应李嫔。

而是先几步走到谢萦身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语气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

“没事吧?”

谢萦迎上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臣妾无事。只是李嫔突然如此,臣妾已命人请陛下和太医前来处置。”

这才转向地上的李嫔,语气威严。

“哭闹什么!成何体统!太医,还不快去看看!”

两位太医连忙上前,蹲下身仔细为李嫔诊脉、检查。

片刻后。

“陛下,李嫔娘娘……确实是小产了,且……出血颇多,需立刻用药固本培元,仔细调理。”

李嫔闻言,更是死死咬住是谢萦推她。

“陛下!您听到了!是皇后!是她嫉恨臣妾有孕,故意推倒臣妾,谋害皇嗣!求陛下为臣妾和枉死的孩儿主持公道!”

玉竹立刻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声音清晰地将方才情形说了一遍。

凝冬也连忙跪下附和。谢淑宁虽不能言,也急切地比划着,用力点头,表示玉竹所言属实。

赵瑾珏对高公公吩咐道。

“先将李嫔抬回她自己宫中,让太医好生诊治。”

“是。”

高公公立刻指挥随行太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仍在哭喊的李嫔抬起。

众人移驾至李嫔所居的宫殿。太医们忙着开方煎药,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药味。

李嫔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依旧一口咬定是谢萦所为。

赵瑾珏坐在主位,听完李嫔的指控和玉竹等人的辩解,他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最终,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李嫔身上,带着帝王的威压与冰冷。

“李氏,你口口声声指认皇后推你,却无旁人见证。皇后与其宫人众口一词,言明并未靠近你。你独自一人前往御花园,行为本就可疑。”

他语气一顿,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你当真以为,朕是那般好糊弄的么?”

李嫔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陛下!臣妾……”

赵瑾珏打断她,“你言行失当,构陷皇后,罪无可恕!念你刚失孩儿,朕留你性命。着,杖责三十,禁足于自己宫中,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身边宫人伺候不力,一律杖毙!”

这判决一下,李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没想到,陛下竟如此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谢萦,甚至没有一丝怀疑!

赵瑾珏处置完,起身走到谢萦面前,语气缓和了些:“受惊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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