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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冬的寒意尚未褪尽,校园里高大的悬铃木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然而林小满的世界,却像被一道恒定的暖流浸润着,隔绝了外界的萧瑟。与程玥的恋情,如同深冬里悄然绽放的温室花朵,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近乎奢侈的甜蜜。程玥身上那种阳光般明亮耀眼的生命力,和她偶尔流露的、只对林小满展现的笨拙温柔,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精准地填补了她心底长久以来某些隐秘的空洞。那空洞曾经被沉默和疏离填充,如今却被一种健康的、蓬勃的暖意充盈。

她们依旧在图书馆的老位置自习。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小满正埋头在一本厚厚的《西方传播理论》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程玥则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微蹙,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处理着一个棘手的社团活动预算报表。

“啧,”程玥低低地咂了下舌,带着点不耐烦,“后勤部那群大爷,报个场地费磨磨唧唧,非要塞一堆附加服务,预算又要超。”她揉了揉眉心,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林小满闻声抬起头,目光落在程玥微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角上。那熟悉的、带着点烦躁的专注神情,此刻落在她眼里,却像一幅生动的画。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推过去保温杯,只是安静地看着,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极小的、温柔的弧度。阳光勾勒着程玥的侧脸轮廓,连她鼻梁上那点因为熬夜而显出的小小油光,都显得格外真实可爱。

程玥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对上林小满含着笑意的眼睛。她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刚才的烦躁像被阳光蒸发了一样消失无踪。她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对着林小满,唇角勾起一个带着暖意的、有点孩子气的笑容,眼神亮晶晶的。

“笑什么?”程玥压低声音问,带着一丝被“抓包”后的赧然。

“没笑什么。”林小满摇摇头,声音轻软,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她低下头,继续看书,但刚才程玥那个瞬间放松下来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却像一颗小小的糖,融化在她心口,甜丝丝的暖意蔓延开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微微发烫。这种因为对方一个表情就轻易被牵动心绪的感觉,陌生又奇妙。

就在这时,程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嗡嗡地震动着,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和暖意。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程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是“妈妈”。

程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一秒,才划开接听键。

“喂,妈?”程玥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晰,但林小满敏锐地捕捉到那声音底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来一丝高亢而急促的腔调,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却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图书馆里温暖的空气屏障。林小满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但所有的感官都悄然竖起,捕捉着程玥这边细微的变化。

程玥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泛起一点白色。她脸上的轻松和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其简短的、表示在听的“嗯”声。那平静之下,林小满却清晰地感觉到一种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

阳光依旧暖融融地洒在桌面上,但林小满却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她放在书页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知道了。”程玥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带着一种强压下去的、暗流汹涌的冷硬,“我马上回去。”

电话被那边先一步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程玥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僵在原地几秒。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跳跃的光斑上,眼神却空洞得没有焦点,只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弦。

图书馆的安静此刻变得令人窒息。林小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她看着程玥,想开口问一句“怎么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程玥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意强行压下。她放下手机,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粗暴的力道。屏幕磕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小满,”程玥转过头,看向林小满。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像出鞘的刀锋,带着一种林小满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寒意。那寒意并非针对她,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家里有点急事,我得立刻回去一趟。”程玥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很严重吗?”林小满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玥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没有直接回答。她避开林小满担忧的目光,迅速而粗暴地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动作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烦躁。笔记本电脑被“啪”地合上,塞进背包,书本胡乱地叠在一起。

“没什么大事。”程玥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敷衍,更像是某种自我安慰。她拉上背包拉链,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处理完就回来。别担心。”她最后看了一眼林小满,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强撑的镇定,有隐忍的愤怒,还有一丝……林小满不敢深究的、近乎悲凉的无奈。

说完,程玥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甚至没有穿上,只是胡乱地搭在手臂上,转身就走。她的脚步又快又重,深色的双肩包在肩后急促地晃动着,像逃离一场无形的追捕。那挺拔的背影穿过一排排书架,消失在图书馆门口的光影里,留下一种突兀的、被撕裂的空白。

图书馆的安静重新聚拢过来,包裹住林小满。阳光依旧明亮温暖,桌上的光斑依旧跳跃,但刚才那片刻的甜蜜和暖意,却像被程玥带走的寒风瞬间冻结、粉碎。空气里残留着程玥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气息,此刻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冰冷。

林小满僵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空洞地望着程玥消失的方向。怀里的书页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程玥指尖的温度,但更多的,是那种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拿起程玥刚才没喝完的那半杯水,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杯壁,寒意直透骨髓。

程玥那句“没什么大事”,像一块沉重的冰,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她了解程玥。那绝非小事。

时间在一种粘稠而焦灼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扭曲。林小满回到宿舍,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图书馆里那片刻的甜蜜和温暖,被程玥离开时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和背影彻底击碎,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洞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手机安静得可怕。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林小满坐在书桌前,摊开的书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强迫自己拿起笔,试图抄写笔记,但笔尖悬在纸上,久久落不下去,洇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像她心头不断扩散的阴影。室友们说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更衬得她这方寸之地的死寂。

终于,在黄昏最浓重的时刻,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程玥的名字。

林小满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颤抖。她迅速接通,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程玥?”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林小满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不再是图书馆里那强压冷硬的平静,也不是平时清朗自信的语调。程玥的声音像是被砂轮狠狠打磨过,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透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痛苦,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濒临爆发的愤怒。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激烈的争吵声,一个尖锐的女声拔得极高,像指甲刮过玻璃,即使隔着电话也刺得人耳膜生疼。

“……小满,”程玥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我……我现在……没法说太多……”

“你在哪?你怎么样?”林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程玥声音里那种深切的痛苦,像一把钝刀,狠狠剜着她的心。

“在家……”程玥的声音被背景里陡然拔高的尖锐女声打断——“……你还有脸打电话?!跟谁?!是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面的话语被程玥似乎是捂住话筒的动作模糊了,只剩下愤怒的嘶吼和模糊的呜咽。

林小满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僵在原地,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程玥压抑着的、痛苦的喘息和背景里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咆哮与咒骂。每一个模糊的字眼,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刺穿她的神经。

“别怕……”程玥的声音再次传来,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等我……等我处理完……我会……”她的声音再次被淹没在激烈的争吵和某种东西被摔碎的刺耳声响中。

“程玥!程玥!”林小满对着话筒急切地呼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嘟……嘟……嘟……”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而急促的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

林小满握着手机,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宿舍里没有开灯,窗外最后一点天光也被暮色吞噬,房间陷入一片浓稠的昏暗。只有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因为巨大震惊而失焦的眼睛。

听筒里残留的、程玥痛苦嘶哑的喘息和那尖锐刻毒的咒骂声,像无数只冰冷的鬼手,在她耳边疯狂地抓挠、回响、放大。那声音穿透耳膜,直抵她记忆深处最黑暗、最恐惧的角落——

阴暗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的气息。一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女声,同样尖锐,同样刻毒,带着摧毁一切的疯狂:“……离她远点!你这个害人精!都是你!把她带坏了!让她变成这种恶心的变态!……你再敢靠近青青一步试试?!我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让你那乡下的老东西也跟着倒霉!……”

那是苏青青的母亲。多年前,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指着她的鼻子,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威胁她,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向她最脆弱的地方——她的学业,她远在老家、唯一的依靠爷爷。

记忆的碎片带着冰冷的寒气,与此刻听筒里残留的咒骂声疯狂地重叠、交织、放大!那熟悉的、毁灭性的恐惧感,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在程玥母亲那尖锐的咆哮声中,被瞬间唤醒,昂起了冰冷的头颅!

“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让你那乡下的老东西也跟着倒霉!”

相似的威胁!相似的毁灭欲!

林小满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牙齿咯咯作响。手机从她冰凉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幽光熄灭。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那冰冷的触感非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恐惧的闸门!

黑暗吞噬了视觉,却让听觉和身体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扭曲。耳边的咒骂声仿佛还在持续,嗡嗡作响,像无数只毒蜂在脑子里盘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闷痛。冰冷的汗珠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恶寒。

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冰冷的碎玻璃,刺痛着喉咙和气管。她张开嘴,想要大口喘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而破碎的气流在喉咙里嘶嘶作响。眼前的黑暗开始旋转、扭曲,仿佛有无数黑色的漩涡要将她吞噬。

她顺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黑暗和冰冷像潮水般将她淹没。那被程玥的温暖暂时驱散的、关于苏青青和那个窒息绝望的过去的巨大阴影,正借着程玥母亲那尖锐恶毒的咒骂,疯狂地反扑回来!它们狞笑着,缠绕上来,勒紧她的脖颈,告诉她:你逃不掉的。你带来的只有毁灭。你只会害了你在乎的人。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像厚重的、浸透了冰水的毛毯,一层层裹上来,沉重得让她无法动弹。黑暗中,只有她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声,和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和黑暗中失去了刻度。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林小满蜷缩在冰冷地板上的身体才渐渐停止了剧烈的颤抖。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沉重的绝望感,却像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她。

手机碎裂的屏幕在地板上反射着窗外路灯投进来的一线微弱惨白的光。她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布满裂痕的屏幕。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

她用冻僵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划开屏幕。刺眼的光线让她不适地眯起眼。屏幕顶端,一条新信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发件人:程玥。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信息只有极其简短的两个字:

**「等我。」**

那两个字,在布满裂痕的屏幕上,显得那么微弱,那么渺小,却像投入死寂深潭的一颗微小石子,在林小满冻结的心湖上,激起了一圈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她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指尖的冰冷似乎蔓延到了心口。程玥嘶哑痛苦的声音,程母尖锐刻毒的咆哮,苏青青母亲歇斯底里的诅咒……无数混乱的声音碎片再次在脑海中疯狂翻涌、撞击。

“等我。”

“处理完就回来。”

“别担心。”

程玥之前说过的话,此刻在恐惧的滤镜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种天真的、注定会被残酷现实碾碎的虚幻感。

林小满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她猛地攥紧了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冰冷的通讯工具捏碎,又仿佛想从中汲取最后一丝微弱的、不真实的暖意。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中,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一次,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预感,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她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冰冷僵硬的指尖,让她几乎无法按下接听键。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催命的符咒。

最终,林小满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颤抖着,划开了接听键。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冰凉的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听筒里,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随即,一个冰冷、平稳、带着居高临下审视感的中年女声,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凌,精准地刺入林小满的耳膜:

“林小满小姐?”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我是程玥的母亲。”

“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云顶’餐厅,B07包厢。”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关于你,和我的女儿。”

“务必准时。”

“不要让我等。”

没有给林小满任何回应的机会,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冰冷的话语如同宣判般落下,电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在林小满的耳边,单调地、无情地重复着。

“嘟……嘟……嘟……”

林小满握着手机,依旧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僵在原地。程母那冰冷平稳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冰锥,深深扎进她的耳膜,刺穿她刚刚因为“等我”二字而勉强凝聚起的一丝微末勇气。

“谈谈?”

“关于你,和我的女儿。”

“务必准时。”

“不要让我等。”

那声音里蕴含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审视和掌控欲,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具毁灭性。它像一张无形而巨大的、冰冷的网,瞬间笼罩下来,将她死死困在中央。网丝上浸透着程玥嘶哑的痛苦和程母刻毒的咒骂,更缠绕着苏青青母亲那歇斯底里的诅咒和威胁。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冰冷绝望的医院走廊。苏青青母亲扭曲的脸,指着她鼻子的手指,字字句句的威胁:

“让你那乡下的老东西也跟着倒霉!”

寒意,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深入骨髓。手机从她再次失去知觉的指尖滑落,第二次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屏幕彻底熄灭,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林小满的身体顺着墙壁,再次缓缓滑坐到地板上。她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黑暗中,只有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和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的战栗。

程母冰冷的宣判,苏青青母亲恶毒的诅咒,程玥痛苦嘶哑的声音……无数的声音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撞击、回响、放大,最终汇聚成一个尖锐而冰冷的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最后一点脆弱的希望:

风暴,比她想象的,更加冰冷,更加残酷,已经……降临了。而风暴的中心,是她自己。她带来的毁灭,终究,又一次……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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