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将领们脸色难看,却谁也不愿承认自己手下的兵根本担不起这任务。
当晚,牛继宗派出几支骑兵,每隔一个时辰就去金军大营外闹一场。
每次都是锣鼓震天,做出要进攻的样子,可一靠近就又撤回。
起初,金兵还真被搅得手忙脚乱,全营戒备。
可时间一长,他们也看穿了这不过是*扰战术,干脆穿着盔甲抱着刀睡,外面再吵也不理会。
最后两次,尽管营外喊声震天,金营里却一片死寂,毫无动静。
埋伏在外的王子腾见状,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闹成这样他们都没反应,正是我们出击的良机!”
“大将军,此时不下令,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黑暗中,牛继宗深吸一口气,只能挥手发令。
“杀——!”
“冲啊——!”
一瞬间,无数火把接连亮起,像一条发光的火龙,直扑金军大营。
喊杀声顿时震天响起。
起初一切顺利,征北军轻松冲进敌营,四处**。
火把一碰到帐篷、毛毡,立刻烧起熊熊大火。
火势蔓延,有些敌兵在睡梦中就被活活烧死,营中乱成一片。
但没过多久,金军各部首领就反应过来,迅速集结士兵,开始反击。
因为金人起于草原,行军扎营还保留着草原的习惯,各部落分散驻扎,火势没能持续扩大。
大批骑兵不断加入战局。
双方正面交锋。
没过多久,征北的步兵和骑兵就落了下风。
原本主动出击,反倒成了出城送死。
打了一整夜。
王子腾他们兵败如山倒。
金人大汗带兵一路**,狂奔一百多里,北新城第一个被攻破。
接着北方三个郡县接连告急。
征北大军不仅丢了城池,还损失了一大半人马。
很多士兵在撤退时干脆当了逃兵。
说到底,
北境守军早就烂透了。
不仅军饷常年拖欠,
还经常杀害平民冒充军功。
再加上朝廷对边境武将心存猜忌,这些守边士兵几乎没什么战斗力。
打顺风仗还能跟着喊几声,
打逆风仗根本指望不上。
不然的话,
这几年里,
也不会只传出那几次斩敌两百的所谓捷报了。
三州全部失守,
金人骑兵南下到处烧杀抢掠,
一时间举国震动!
庆隆帝下令封锁各处关隘重镇,严禁出入。
就连京城里也人心惶惶。
“你们听说了吗?
征北大军十几万人输得一败涂地!”
“草原人一夜追了上百里,北方三州现在一片恐慌!”
“十几万人逃的逃、散的散!”
“今年这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安稳。”
宁荣两府的下人们都在议论纷纷。
房里的大丫鬟平儿从小和王熙凤一起长大,是家生的丫鬟,也是这次陪嫁过来的。
比起王熙凤的精明强势,
平儿向来心地善良,从不仗势欺人。
主仆俩性格天差地别。
平儿听见下人的议论,心里一沉——这事要是被王熙凤知道,肯定要受惊吓。
“快别说了!”
平儿一改往日的温和,厉声喝道:
“这些话不准传到奶奶耳朵里!
不然仔细奶奶剥你们的皮!”
众人都知道三少奶奶王熙凤性子厉害,被平儿一吓,个个战战兢兢。
小丫鬟们一下子全散开了。
“也不知有没有爷的消息,北边打败仗,爷怎么一点音信也没有?”
平儿皱紧眉头,
满心忧虑。
她虽是个丫鬟,但迟早是贾琦房里的身边人。
通房大丫鬟的身份,她心里清楚。
只是现在王熙凤管得紧,加上贾琦和王熙凤新婚感情正好,一时还没安排。
四十一
这份牵挂。
早已超出寻常主仆的情分。
第十八回俏平儿温言慰心贾琦策马镇北疆
荣国府后宅。
绣阁内。
王熙凤穿着浅黄云海纹广袖流仙裙,满头乌发被一支凤钗松松绾起,钗边垂着银丝串成的璎珞。
皆是宫中赏下的珍品。
她本就生得明艳夺目,此刻凤钗步摇衬着云鬓,更显得雍容华贵,宛如仙子临凡。
王熙凤斜倚在躺椅上,怀中抱着一只黄白相间的西洋猫儿。
那猫昂着圆脑袋,机灵地四下张望。
“外头闹哄哄的,什么事?”
王熙凤轻蹙眉头,朱唇微启:“莫非是北边传来爷的消息了?”
自怀了身孕,
她心里对贾琦的思念愈发深切。往日半月总能通一回书信,
这个月却只从荣国府寄出信去,
始终没收到北边的回音。
平儿心思灵巧,知她不宜多忧,便笑着宽慰:
“奶奶别胡思乱想!
说不定爷又立了战功,或是明儿就回府了呢。”
王熙凤神色稍缓,抚着猫儿喃喃自语:
“怎的突然就不来信了?
你说……他会不会在外头有了新欢?终日没个音讯,叫人一颗心直往下沉。”
平儿听了忍不住笑出声。
若说最初主仆二人对贾琦尚有几分委曲求全,
相处日久便明白,
比起贾琏那等人物,贾琦这般文武双全的君子,实在是世间难寻。
二人的心,早就跟着贾琦飞到北疆去了。
“咯咯——”
平儿扬起雪白透红的脸蛋,打趣道:
“咱们爷年少有为,哪个姑娘不心动?我看呀,外头早有人喽!”
这话原是为分散王熙凤的忧虑,
才故意说笑。
“我看不是外头的狐狸精惦记,倒是你平儿早就动了心!等爷回来,干脆收了你,看我还治不治得住你!”
王熙凤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慵懒神色渐收,
话里透出些许肃然。
平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再抬眼时,眸中漾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隐隐含着委屈。
按理说,
她作为陪嫁丫鬟,本就是姑爷屋裡的人。
往后也能混成姨娘那样的身份。
姨娘虽比不上正房太太尊贵,好歹也算半个主子,总比当丫鬟强得多。
偏生王熙凤管得严实。
压根没打算让平儿给贾琦做通房。
平儿轻轻叹了口气。
心里虽有些憋屈,到底还是忍下了,只盼着贾琦能早日从边关归来。
王熙凤素日里虽威风,见平儿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
心里倒生出几分不忍。
她重新歪回榻上,眯着那双**眼懒懒道:
“等明儿爷回来了就让你过门。”
“瞧你这丫头还愁眉苦脸不~”
…
北疆沙场。
贾琦浑然不知自家媳妇已替他定下了二房。
此刻战场上。
沉郁的肃杀之气笼罩四野。
八千先登死士列阵以待。
前排将士执重盾握长枪,乌泱泱如铁壁横亘。
千米之外。
金人贝勒莽古尔泰已摆开阵势。
蓄势待发。
“该死的南蛮子!”
“竟敢出城迎战?当真不知死活!”
莽古尔泰亢奋地嘶吼。
在城里拿他们没法子,既然出了城,定要杀个片甲不留!
“准备!!!”
莽古尔泰引颈长啸。
刹那间。
近两万金国骑兵齐刷刷亮出刀枪,人马相衔,兵刃出鞘声震天动地!
“杀!!!”
数万铁蹄踏碎荒原,震得先登营将士五脏俱颤。
即便如此。
阵前士卒仍**。
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敌骑。
贾琦拨转马头背对军阵,深吸一口气雷霆怒喝:
“古时秦人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堂堂七尺男儿,合该马革裹尸。死在何处,便葬在何处。”
“今日一战!”
“不是敌亡,就是我死!!”
贾琦声浪渐高。
身旁将士个个咬碎钢牙,将手中兵刃攥得青筋暴起。
眼中凶光愈盛!
整条战线鸦雀无声。
百步!
铁蹄摧山!
八十步!
“轰隆隆!”
待敌骑冲至三十步险距。
“放箭!!!”
顷刻间。
箭雨铺天盖地。
数万弩矢如飞蝗倾泻,这般密不透风的致命打击。
登时将猖狂的金国骑兵射得人仰马翻,哀鸿遍野。
“先登营,拼死一战!”
“今日不分生死,决不罢休!”
“冲啊!”
先登营的将士们握着各式兵器一涌而出。
趁着金兵骑兵**的时候。
他们立刻围了上去!
金人骑兵从没碰见过这么凶悍的步兵。
战马仰头哀鸣。
伤亡十分惨重!
金兵还没来得及下令撤退。
两侧又杀出无数铁骑,尘土飞扬,天色昏沉,战场上如同地狱一般凄惨。
贾琦在马背上挺身高呼。
“杀——!”
连续几个时辰的混战。
金兵四处逃窜。
乱军之中。
三贝勒莽古尔泰至死都没想通,为什么汉人的步兵能打败他们最精锐的骑兵。
直到深夜。
三路兵马在清河以北百里处会合。
这已经是追击敌骑的极限。
“吁——”
贾琦猛地拉住缰绳,脸上血迹斑斑,却精神抖擞。
“我亲自带五千步兵骑兵,一人三马,直奔赫图阿拉!”
“其余人收拾战马物资。”
“准备接回俘虏!”
徐庆和李山一齐抱拳领命。
紧接着。
贾琦高举手臂大喊。
连夜杀向金人的老巢赫图阿拉。
这一战。
莽古尔泰麾下两万骑兵,全部被歼!
一个都没跑掉!
“没用的东西!”
“全都是饭桶!”
“就算十几万头猪站着不动让人砍,也得砍几天几夜吧?”
德阳殿中。
庆隆帝勃然大怒。
这次北伐大军十几万人马,死的死逃的逃,可说是惨败中的惨败。
连颐养宫的太上皇都被惊动了。
这让本就地位不稳的庆隆帝压力更大。
所以朝会之上。
庆隆帝顾不上天子威仪,当朝发火。
满朝文武吓得不敢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
庆隆帝才缓过气来,声音发颤地问:
“北方现在还有兵马能调动吗?”
“金人骑兵会不会打到四关来?”
所谓四关。
就是护卫神京的四座重要关隘。
只要四关守稳。
京城一带就能平安无事。
朝堂上大臣们互相推诿。
谁都不敢先开口。
就在一片寂静时。
又有一封紧急军报传来。
“报——”
“清河大胜!清河大胜!”
四十四回
“神威将军主动出击,在清河一带大破敌军,斩敌两万余,连贼首莽古尔泰的脑袋都砍下来了!”
“杀了两万多人啊!”
“敌军已经陆续向北逃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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