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车厢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许无忧手里攥着那两个崭新的红本本,翻来覆去地看,眼神里满是新奇。
“陆南舟,这封皮是什么材质做的?”
她指腹摩挲着封皮上的烫金字样,眉头微微蹙起。
“看着像皮,摸着又不像。跟我的道士证完全不一样。”
正在回复邮件的陆南舟动作微顿,侧过头看她。
“大概是某种合成革吧。”
陆南舟视线落在那个红本本上,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怎么,手感不好,影响许道长悟道了?”
“倒也不是。”
许无忧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将结婚证合上。
“就是觉得这红尘俗世的契约,轻飘飘的,不如道观里的庚帖厚重。但偏偏这上面的因果线,比那庚帖还要沉上几分。”
陆南舟看着她把那红本本郑重地塞进布兜,还跟护着什么宝贝似的拍了拍,唇边的笑意再也绷不住了。
他放下平板,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镜框,身体微微后仰。
“许道长,我倒是很好奇。”
“既然你是正统道脉传人,讲究的是清静无为。怎么对这红尘俗世的婚姻,适应得这么快?”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刚才签协议时,我看你对那三年的冷静期可是锱铢必较。这就是你们正统道士对婚姻的态度?”
许无忧转过头看着陆南舟,眼里满是不赞同。
“陆居士,此言差矣。”
“怎么个差法?”
“道法自然,并非一定要避世。师父说过,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我下山入红尘,这婚姻便是我的‘劫’,也是我的‘缘’。”
她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至于那冷静期,因果不同,怎可混为一谈。”
“我是为了你好。你身体有伤,我那是给你定下的康复期。一年时间,若是你身体好了,这因果便算了了。”
“若是硬拖着三年,那是徒增业障,对你我都不利。”
陆南舟被她这番话气得发笑。
合着她想跟他离婚,还是为了他好?
“许无忧,你这套逻辑,是不是只要能达到目的,怎么解释都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许无忧理直气壮,从随身的布包里摸出一块肉干,撕开包装。
“就像这肉干,包装上写着建议开袋即食,难道我留到明天吃,它就有毒了?”
“你怎么这么不懂变通。”
她咬了一口肉干,含糊不清地嘟囔。
陆南舟:“……”
他身为陆家家主,在商场上向来是制定规则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不懂变通”。
偏偏看着她那副腮帮子鼓鼓、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他心底那股火气又莫名散了。
“行,你懂变通。”
陆南舟重新戴上眼镜,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那我倒要看看,许道长在这个家里,能怎么个‘变通’法。”
……
夜色渐浓,御澜湾的灯火亮起。
陆南舟处理完公务回到卧室,推开门,看到的画面让他脚步一顿。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许无忧没有在床上,而是盘腿坐在那块新铺的厚羊毛地毯上。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棉麻练功服,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双目微阖,呼吸绵长。
整个人笼罩在宁静的光晕里,像一尊不染尘埃的玉娃娃。
陆南舟的脚步下意识放轻。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中午在床上纠缠的画面。
她在他身下时,眼尾泛红,失控轻喘的模样,与此刻的清冷禁欲,截然不同。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他喉结滚动,中午才被满足的身体里,又窜起一股熟悉的燥意。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许道长,修行结束了?”
许无忧缓缓睁开眼,眸光清澈如水。
“嗯,刚吐纳完一个周天。”
陆南舟在她身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
“中午的‘修行’,我觉得效果甚好。不如……我们继续?”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脸。
许无忧往后一缩,躲开了他的触碰。
她板起小脸,严肃地看着他。
“不行。”
“为何?”陆南舟挑眉。
“今日心神激荡,不宜再有耗损。”许无忧说得一脸坦然,“而且,我们说好的,一月最多三次。”
她伸出一根手指,郑重其事地强调:“今天中午,已经用掉一次额度了。”
陆南舟嘴角的弧度,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额度?
他陆南舟的人生里,什么时候出现过“额度”这两个字?
不等他发作,许无忧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衣帽间。
片刻后,她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走了出来。
在陆南舟错愕的注视下,她开始在卧室角落里,那块铺着厚羊毛地毯的空地上,打地铺。
陆南舟镜片后的眼神冷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打地铺啊。”许无忧把枕头放好,拍了拍,动作利落。
“睡软床伤脊椎,还会让气血不畅。睡硬板地才能保证我经脉通达,不影响明天为你施针。”
陆南舟看着那个离床足有五米远的角落,又看了看一脸坦然的许无忧,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许无忧,你是故意的?”
“你就是想找借口跟我分床睡,对不对?”
许无忧不满地皱眉。“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自己思想不纯,才会觉得我在找借口。”
陆南舟闭了闭眼,决定换个策略。
“好,就算你说的有道理。”
“但许道长难道没听过,夫妻同寝,乃是阴阳调和之正道。你睡床,我睡地,乾坤颠倒,阴阳分隔,这会扰乱整个房间的气场。”
他学着她的口吻,说得头头是道。
“气场不通,于你我的修行,都无益处。”
他以为,用她自己的玄学理论,总能将她一军。
谁知,许无忧听完,眼睛倏地一亮。
“你说的对啊!”
她恍然大悟般一拍手,脸上满是赞同。
“夫妻确实不该分隔,否则阴阳不继,气场会乱。”
陆南舟心中一喜,以为她终于开窍,准备回床上了。
下一秒,他就看到许无忧往旁边挪了挪,热情地拍了拍自己刚铺好的地铺。
“陆南舟,那我们一起睡地板吧!”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发现了什么绝世妙计。
“这样,我们既能保证气血顺畅,又能实现阴阳不分隔。气场通了,修行才能事半功倍!”
“来,我这被子够大,分你一半!”
陆南舟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他看着那块被她拍得“砰砰”响的地铺,又看了看她那张写满了“快来呀”的真诚小脸。
让他?
陆南舟?
睡地板?
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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