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内。
林纾月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洗手台,虚弱地滑坐在地。
她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过敏反应来势汹汹,远比她预想的要快。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想给沈知意打电话,却因为手抖,几次滑落。
“咚咚咚!”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像擂鼓一样敲在她心上。
门外,传来那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冰冷而熟悉的声音:
“林纾月,开门。”
难道是自己意识不清醒的缘故,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在包厢里的那么冷,反而有几分焦急。
呼喊声混着敲门声越来越重,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了。
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顾京昭声音放缓,带着乞求意味:
“月月,求你开门好不好?”
“……”
月月……?
听到熟悉的称呼,林纾月不由得心颤。
她不想让他看到此刻狼狈的自己。
嘴里小声嚷着:顾京昭,你快走啊!
不过很快,就被身上的不适感占据,换成更小声的呢喃:
京昭……我好难受。
眼眶沁出生理性泪水,一颗颗滴在瓷白的地板。
渐渐的,只觉得身子由热转林冷,眼皮半阖。
意识越来越模糊……
门外,久久得不到回应的顾京昭心急如焚,他知道她的过敏症状有多严重。
轻则起疹,重则休克。
任他再怎么用力的呼喊,门内依旧死寂,就连她沉重的喘息声也渐渐微弱下来。
顾京昭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他不再犹豫,后退一步,猛地抬脚。
“砰!”
一声巨响,质量上乘的门锁应声崩坏。
门板弹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洗手间内,灯光冷白。
那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目紧闭,脸颊和脖颈布满骇人的红疹。
呼吸也……
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一瞬间,顾京昭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月月!”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指探向她颈侧的脉搏。
感受到那微弱却持续的跳动时,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半分。
可看到她苍白脆弱的脸,那股灭顶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
没有丝毫迟疑,扶起她的腰,一只手穿过她膝弯,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
怀里的人轻得让他心惊,仿佛一片随时会消散的羽毛。
怎么会瘦这么多?!
来不及细想,他抱着她快步冲出洗手间,对着闻声赶来的特助江易厉声喝道:“用最快的速度,把陆司辰给我绑到北山墅!立刻!马上!”
江易从未见过自家老板如此失态,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刻领命而去。
顾京昭抱着人稳步走出酒店,却碰上了刚刚赶来的沈知意。
她担心林纾月,早早结束工作就来酒店找她,没想到却看到她意识模糊的窝在一个男人怀里。
走近看清脚步急促的人,她眼珠子瞬间睁大:“顾京昭?!”
“怎么回事,月月她怎么了?”
情况紧急,他并不想搭理沈知意,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劳斯莱斯。
去路却被她张开双臂拦着。
沈知意知道月月这个前男友,作为闺蜜怎么能让她落到他手里。
被挡住脚步,顾京昭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耐烦:“让开!月月她过敏了。”
沈知意这才看清林纾月脸上的红疹,暗叹不好,自己确实有点碍事了,连忙给他让道。
看着那焦急的背影,小心翼翼护着林纾月上了车,最后疾驰而去,只留一个尾灯给自己。
“月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沈知意暗暗祈祷。
她没见过她过敏的样子,但听说过,心里不由得紧张,希望这个前男友靠点谱。
汽车的嘶吼声仿佛一道惊雷划破寂静的夜空,长啸而过,稳稳地停在北山墅门前。
顾京昭将林纾月抱进主卧,轻柔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看着她痛苦蹙眉的模样,那些尘封的高中记忆汹涌而至。
她第一次过敏时,他也是这样手足无措,然后飞快地学会了如何处理。
他冲进浴室拧了热毛巾,动作略显笨拙却极其轻柔地擦拭她脸上、颈上的汗渍。
记得她过敏时会浑身发冷,便拉过厚重的羽绒被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张泛红的小脸。
“冷……”林纾月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呓语,身体微微发抖。
顾京昭立刻将她连人带被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温热的体温熨贴着她。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呢喃,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了,月月,我在……没事了……”
陆司辰来得极快,江易“请”来的。
他看到床上不省人事的林纾月和床边那个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顾京昭,什么调侃的话都咽了回去,立刻上前检查。
迅速注射抗过敏药物,挂上点滴。
药效发挥作用,林纾月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陆司辰松了口气,收拾着医疗器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的顾京昭。
叹出一口浊气,语气带上了一丝医者的凝重:
“过敏是缓解了,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行。但是京昭……”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你这前女友……身体亏空得有点厉害。营养不良加上睡眠不足……”
顾京昭依旧一言不发,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节泛白。
陆司辰:“我记得,她高中是不是胃不好,估计……现在也。”
他没继续说,两人心知肚明。
顾京昭点了点头,目光死死锁在林纾月苍白的脸上,仿佛要将她这五年的经历都看穿。
陆司辰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
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无奈又带着些许认真:
“我都说了,她这五年,过得真的不好。不然,当年那个被千娇万宠的林大小姐,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顾京昭的心上。
陆司辰走后。
房间里只剩下林纾月平稳的呼吸声,和顾京昭沉重得几乎无法负荷的心跳。
他缓缓在床边坐下。
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双总是盛满桀骜与冷漠的眼底,此刻翻涌着滔天巨浪。
是心疼,是愤怒,是后悔,更是无数个亟待解答的疑问:
月月,这五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年,又为什么要那样决绝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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