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香兰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陈秀琴的头上,让她从里到外凉了个透彻。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回家做饭。
陈家人来的嚣张去的荒凉。
灰溜溜的走了。
几个吃瓜老婶子还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建国看了看天色。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宋香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赶紧回家了。
院子里,只剩下杨家一地鸡毛。
杨建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空洞。陈秀琴扶着墙,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什么,却也不敢大声。
而那个挑拨离间的张玉娟,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宋香兰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转身就往杨建军和陈秀琴的屋里走。
上辈子,她被这对狗男女蒙蔽,他们嘴上说着没钱,实际上偷偷攒下了一大笔。
这辈子,她一个子儿都不会留给他们。
“妈!你要干什么!”杨建军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跟了进去。
陈秀琴也疯了似的冲进屋里,张开双臂拦在宋香兰面前。
“你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屋子!”
宋香兰根本不理会她,径直走到床边。
这屋子乱得像个猪窝,一家四口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空气里还有一股子酸臭味。
宋香兰记得清清楚楚,他们的钱就藏在床头墙壁的一块松动的砖头后面。
她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抠。
“啪嗒”一声,一块砖头被她取了下来,露出了后面黑乎乎的洞。
陈秀琴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不许动!那是我的钱!”
宋香兰侧身一躲,动作比她快得多,直接从洞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打开手帕,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大团结”,少说也有两三百块。
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我的钱!我的钱啊!”陈秀琴彻底崩溃了,伸手就要抢。
宋香兰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她扇得一个趔趄,撞在了床沿上。
“你的钱?”
宋香兰捏着那沓钱,一下一下地拍在自己的手掌上,“字据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们的财产全部上交。
这笔钱是我给你们的钱,现在不过是回到我这里。”
杨建军看着那笔钱,心疼得直抽抽。
那可是他们俩费了多少脑子,才从宋香兰那里骗来的钱。
“妈,你给我们留点吧……我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留点?”宋香兰冷笑,“那分家,你们净身出户。”
杨建军还想骗钱。
宋向东这人狠但孝顺,每年给宋香兰的钱不少。
他忍。
等父亲回来保证母亲乖乖把钱交出来。
宋香兰把钱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自己内侧的口袋里,拍了拍,然后转身就走。
“砰”的一声巨响,院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走亲戚的杨大山回来路上被张玉娟拦住,红着眼眶说了一通。
杨大山憋着一肚子火。
“宋香兰!你这个毒妇!你又在发什么疯!”杨大山指着宋香兰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一个杀猪匠管什么钱?我这么有文化的人脸皮子都被你给搞没了。”
杨大山学历初中,一辈子以文化人自诩。
陈秀琴最佩服公公,顺着说道:
“爸。昨天宋向东写信回来,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杨大山冲到宋香兰面前,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打下去。“我打死你这个搅家精!”
然而,他的手还没落下,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杨大山被打懵了,他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却气势骇人的女人。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
“啪!”
“第一巴掌,是打你教子无方,养出个废物!”
“第二巴掌,是打你不识好歹。”
宋香兰的声音不大,砸得杨大山脑子嗡嗡作响。
结婚二三十年,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宋香兰像佣人伺候老爷一样服侍他。
居然敢打他?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宋香兰打完人,手腕都有些发麻,但心里却无比畅快。不再看那几个呆若木鸡的人,转身走进了厨房。
一直躲在自己屋里不敢出来的女儿宋婷婷,怯生生地探出个小脑袋,小声喊了句:“妈……”
宋香兰对她招了招手。
“饿了吧?妈给你做好吃的。”
宋香兰从面粉袋里舀了白面,又拿了两个鸡蛋。再把面粉袋和鸡蛋拿到自己房间里。
很快,厨房里就飘出了诱人的葱油和鸡蛋的香味。
院子里的杨大山、杨建军和陈秀琴闻着这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宋香兰端着两个大碗从厨房出来。
两碗鸡蛋手擀面,上面还有几根菜叶子。
她把其中一碗放到堂屋的桌上,另一碗递给了女儿婷婷。“吃吧,这是我们的晚饭。”
宋婷婷看着碗里的荷包蛋,馋得直咽口水。
以前家里的鸡蛋都给哥哥和侄儿、爸爸、嫂子吃的。
她和宋香兰只能闻点香味。
“吃。”宋香兰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这个家,从今天起,我说了算。你是我女儿,就该吃最好的。”
婷婷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面条放进嘴里。
杨大山看着这一幕,脸都气绿了。“宋香兰!我们的饭呢?”
宋香兰头也不抬,用筷子指了指厨房方向。“锅里,自己盛。”
杨建军揭开锅盖,整个人都愣住了。
锅里是小半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地瓜粥,水是水,地瓜是地瓜,几片可怜的地瓜片在黄汤里飘着。
这哪里是给他吃的?
“妈!你让我们吃这个?”
“爱吃不吃。”宋香兰夹起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咬了一大口,慢悠悠地咀嚼着。
陈秀琴看着宋香兰母女俩吃着香喷喷的鸡蛋面,“你孙子大壮和二壮总要吃鸡蛋面吧?哪有小子喝地瓜粥,丫头片子吃鸡蛋面的?”
“我家以后姑娘就吃鸡蛋面。”
宋香兰站起身,环视着这一家子怨气冲天的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从明天开始立个新规矩。”
“杨大山、杨建军,你们两个大男人必须给我拿满十个工分,少一个,晚饭就减半。
下了工,不准在外面闲逛,去海边赶海,抓回来的鱼虾贝壳,全部上交。”
她又把视线转向陈秀琴,后者被她看得一个哆嗦。
“陈秀琴,家里的活全归你。洗衣做饭,喂猪喂鸡。后院那块自留地,给我伺候好了,要是少了一根菜,我拿你是问。
每天还要上山捡满一担柴,顺便看看能不能捡点菌子。
每天退潮,你也给我去海边,挖不够一篮子花蛤、海蛎,就别想吃饭。”
宋香兰的话,像一把把重锤,砸在杨家三人的心上。
这是要把他们当牛马使啊!
陈秀琴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半是饿的,一半是气的。
她死死盯着宋香兰碗里剩下的半个荷包蛋,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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