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晒着星火城的城头,暖得能融掉砖缝里的残冰。
谢炎扶着垛口站着,手里的城防图被他攥得发皱,“东城门”三个字的墨迹都晕开了。
他偷瞄了眼不远处的演武场,风里隐约飘来木剑劈砍的脆响,心一下子提起来,凑到李长老身边,声音发颤:
“长老,今天……今天还是挨打的训练吗?”
李长老没说话,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古书。
书皮裂着深纹,边角沾着褐色的旧渍,像干涸的血。他翻开书页,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篆字,声音沉得像城砖:
“这是华族传了三百年的《灵脉要术》,上面记着,双火命格者,灵脉堵如冻土,需以痛破淤,或以阴补阳。昨天的挨打,只是‘以痛破淤’的第一步。”
“还是挨打?那昨天的训练完成了多少的挨打训练?”
李长老看着谢炎,慢悠悠的说道:“昨日挨打训练效果还不错,已经完成了1%的训练,后面还有99%的训练量。”
谢炎的声音一下子尖了,手里的布册“啪”地掉在地上,捡起来时指节泛白,颤抖的回道:
“可昨天我被张猛打得胳膊抬不起来,连灵米粥都端不稳,才只通1%?那剩下的99%……我不得被揍到灵脉尽断?”
“为什么是我?”
他往前凑了凑,眼眶发红,继续问道:
“族里那么多修士,凭什么只有我要遭这份罪?”
李长老合上古书,书脊发出“吱呀”的脆响,像在叹息:
“因为你是双火命格。生下来时浑身裹着红火,你祖父给你取名‘炎’,就是盼你承接龙源火种。
可双火太旺,堵了你的灵脉,别人挨十拳能通3%,你只能通1%,挨打只是权宜之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谢炎掌心跳动的星火上,继续说道:
“古书上写了,根本解法是‘阴阳调和’,找个心意相通的姑娘,以阴柔灵脉为引,中和你体内的旺火,灵脉才能彻底打通。”
“以阴柔灵脉为引?阴阳交合?”
这八个字像颗火星溅进热油里,谢炎耳尖“唰”地红透,连耳根都泛着热意。
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指尖都有点发僵,下意识就往身旁瞥去。
林清菡正站在半步外,鬓边的灵植发带还沾着点雪沫,侧脸在晨光里透着瓷白。
林清菡本是凝神听李长老讲修炼法门,冷不丁听见“阴阳交合”四字,呼吸猛地一顿。
脸颊瞬间漫上绯红,像被暖光染透的花瓣,眼神慌忙往下挪,不敢再看谢炎,也不敢直视李长老,手指悄悄攥紧了袖口。
她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连轻声咳嗽都忘了,只觉得耳边的风声都变得格外清晰,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谢炎发觉林清菡的脸蛋红了,耳尖红了,连手都微微发颤,正不知所措。
“谢炎哥,你看啥呢?”
谢小星抱着黄铜望远镜跑上来,一眼就瞅见站在谢炎身边的林清菡,突然笑出声,声音故意拔高:
“哦!清菡师姐就在这儿啊!你还往哪儿瞅?长老说的‘心意相通’,该不会就是你俩吧?”
谢炎慌忙收回目光,却撞见林清菡望过来的眼神。姑娘手里的陶碗“当啷”晃了晃,草汁差点洒出来,她慌得摆手:
“谢炎哥哥!我才17岁!你可不能……不能想歪!”
说完这些话之后,更是脸红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李长老的拐杖在城砖上敲了敲,打断这阵慌乱,话却往深了说:
“这事不能强来。古书上写得明,阴阳调和需‘两心相印,一脉相承’,得双方心甘情愿,还得有一方愿以灵脉为引,耗损……极大。”
最后两个字说得轻,却像石子砸在两人中间。
谢炎没懂“耗损极大”是什么意思,却见身边的林清菡突然攥紧了衣角,呼吸微滞了一瞬,眼里的慌乱慢慢退去,反而多了点他看不懂的坚定。
她听懂了代价,却没往后退,反而悄悄抬眼又看了他一下,像在确认什么。
“既然你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通过阴阳合欢的方式打通灵脉,那今天接着挨打训练!。”
李长老合上古书,往演武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20个灵植兵已经候着了,比昨天多10个。
你要是能扛下来,或许能再通0.5%;要是扛不住,双火攻心,不出半月,你的灵脉就会彻底堵死,连星火都引不出来。”
话音刚落,不等谢炎再求饶,20名灵植兵便列队上前。
不多时,演武场就传来了谢炎惨痛的叫声。
午饭过后,谢小星又抱着黄铜望远镜跑上来,跑得满头汗,把望远镜往谢炎手里一塞,自己弯着腰喘气:
“炎哥!炎哥!”
镜筒磨得发亮,刻着水纹草纹样,是谢家旁支的祖传物件。小星昨天还跟他炫耀,这玩意儿能看清三里外的麻雀。
“快试试!它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小星直起身,眼里满是兴奋。
谢炎本想拒绝,毕竟李长老还在旁边盯着,可架不住小星一个劲地催,还伸手把望远镜往他眼前递。
他偷瞄了眼李长老,见长老正低头摆弄沙盘,赶紧接过望远镜,对着灵植园的方向调焦距。
镜头里瞬间出现林清菡的身影。姑娘蹲在地里,沾着泥土的手握着小铲子,鬓边别着朵嫩黄的灵草花。
谢炎看得愣了神,忘了移开镜头,直到小星在旁边偷笑,才猛地回过神,赶紧把望远镜转向别处,耳尖烫得像被火燎过。
“炎哥你脸红了!你是不是偷看清菡师姐半天了?我就知道!”
小星一把抢过望远镜,笑得眼睛眯成缝。
“别胡说!”谢炎赶紧捂他的嘴,却被小星躲开。
小星拿着望远镜对着城里乱扫:
一会儿对准洗衣台,看见几个姑娘在河边捶衣服,故意吹了声口哨,引得人家红着脸往这边扔雪团。
一会儿转向灵脉学院,看见赵峰在练剑,便故意拔高声音喊:
“赵师兄,你这剑舞得像耍花枪,不如跟我学灵植术吧!”
赵峰抬头往城头瞪,手里的剑都差点掉在地上,脸色铁青。
谢炎被他闹得没心思学军务,干脆也凑过去看。
两人对着城里东瞄西瞅,连蹲在城根画城防图的李长老都被他们用望远镜拉近。
长老花白的胡须上沾着草屑,像团炸开的蒲公英,嘴角还沾着点灵桦炭的黑灰。
“哈哈!李长老的胡子上有草!还有嘴角,跟花猫似的!”
小星笑得直跺脚,差点把望远镜摔在城头上。
李长老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瞪了他们一眼,拐杖往地上一戳:
“再胡闹,今天就别睡觉了,通宵练基本功!”
两人赶紧收敛,可手里的望远镜还没放下。
小星好奇,又把镜头对准西边的黑松林,刚调完焦距,突然“哎呀”一声,手猛地顿住,连声音都变了调:
“炎哥!快!你快看!那几个灰影!手里拿着炭笔和布!好像在画东西!”
他把望远镜塞回谢炎手里,手指着黑松林的方向,声音发颤。
谢炎心里一紧,赶紧对准小星指的方向调焦距。
三里外的黑松林里,三个灰影正躲在粗壮的灵桦树后:其中一个蹲在雪地上,手里攥着东西在布上飞快划动。
另两个站在旁边望风,领口别着的狼头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是苍狼族的记号!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蹲在地上的探子已经画完半张布卷,正往怀里塞,望风的两个也开始往后退,脚边的雪被踩出凌乱的印子,明显是要撤离!
“是探子!在画咱们的城防图!”
谢炎攥紧望远镜,指节泛白,转头往李长老那边跑,边跑边喊:
“长老!黑松林里有苍狼族探子,他们在记哨位,还想跑!”
李长老听见这话,立刻停下手里的沙盘,抓着拐杖快步走过来。
他接过望远镜看了片刻,脸色瞬间沉下来,拐杖往城砖上一戳,“笃”的一声响:
“别急着动手!他们离密林近,现在冲过去,一准儿会钻林子逃。咱们没摸清林子里有没有伏兵,不能冒进。”
谢炎急得手心冒汗:“可要是让他们把布防图带回去,五族下次攻城就知道咱们的弱点了!”
“我知道。”
李长老盯着黑松林的方向,眼神锐利,快速部署:
“你先去通知周昂,让他带两队灵植兵,悄悄摸到黑松林外围,别暴露行踪。把他们往灵脉井的方向引,那里灵植兵多,好布控。”
他又转头看向谢小星:
“小星,你去灵植园取些灵桦草籽,撒在探子可能撤退的路上。草籽遇风就发芽,能绊住他们的脚,别让他们跑太快。”
两人赶紧应下。谢炎往营房跑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黑松林。那三个灰影已退到林子边缘,再晚一步,就真要钻进密林抓不住了。
小星抱着草籽袋跑过来,跟谢炎撞了个正着:
“炎哥,咱能抓住他们吗?”小星眼里满是急色。
“放心,有李长老在,错不了。”
谢炎拍了拍他的肩,心里却也提着劲。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现活的探子,要是能顺利引到布控圈,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掏出内奸的线索。
等两人分头行动完,回到城头时,李长老还盯着黑松林。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拐杖斜斜戳在地上。
“探子还在磨蹭,应该是在确认最后几个哨位。”李长老声音低沉,“等他们往灵脉井方向动,咱们再收网。”
谢炎握紧拳头,心里默念:再近点,再近点,等进了草籽范围,就再也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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