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围场营地内早已燃起了一堆堆巨大的篝火。
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都映得通红。
空气中弥漫着烤全羊的焦香与烈酒的醇厚气息,文武百官与随行眷属早已按品阶落座,只等帝王归来开宴。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打破了营地的喧闹。
“陛下回营——!”
随着一声高唱,原本推杯换盏的众人立刻噤声,纷纷起身肃立,恭敬地垂首迎驾。
为首的那匹汗血宝马停在主帐前,李玉早已带着宫人候在一旁,见状连忙躬身迎上前去,拂尘一甩,压低声音道:“陛下,晚宴已备好,太后娘娘与北燕使臣都已入席。”
褚临淡淡“嗯”了一声,并未急着下马。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素来冷心冷情的帝王,竟先是低头理了理怀中那团严严实实的披风,随后才翻身下马。
紧接着,他伸出双臂,动作轻柔将马背上的人儿稳稳抱了下来。
四周隐约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姝懿这一觉睡得沉,被骤然喧闹的人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从披风里探出一颗小脑袋。
刚一睁眼,便对上了无数双探究、震惊、嫉妒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下意识重新将脸埋进男人的颈窝里,小手死死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好多人——”
她声音闷闷的,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与羞怯。
褚临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冷冽的目光扫视全场,原本那些敢于直视的目光瞬间畏惧地低了下去。
“怕什么?”
褚临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朕在,谁敢多嘴。”
他就这么抱着姝懿,无视了太后微沉的脸色和北燕公主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径直走向了象征最高权力的主位。
按规矩,嫔妃即便受宠,也该坐在帝王下首的侧席。
可褚临却直接将姝懿放在了自己身侧的软垫上,与他同席而坐。
“陛下,这……”礼部尚书刚想开口劝谏这不合礼制,却被褚临轻飘飘的一眼给堵了回去。
“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褚临随口敷衍了一句,转头便换了一副面孔。
他见姝懿盯着桌案上的烤羊腿咽口水,却又顾忌着场合不敢动手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想吃?”
姝懿悄悄点了点头,眼神却还怯生生地往台下瞟。
褚临没说话,拿起银刀,动作优雅地片下一块最精华的羊肉,剔去了肥油和筋膜,切成刚好一口大小的肉丁,放入白玉碟中。
随后,他并未将碟子推给她,而是夹起一块,自然地递到了她嘴边。
全场死寂。
那可是大雍的皇帝!
是那个杀伐果断、令周边列国闻风丧胆的暴君!
此刻竟然在给一个后妃喂饭?
姝懿脸皮薄,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喂食,羞得耳根都在发烫。
她小声嗫嚅道:“陛下,我自己来叭……”
“张嘴。”
褚临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议,筷子又往前送了送,语气里带着几分哄孩子的耐心,“手不酸了?方才在林子里是谁喊着没力气的?”
姝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红着脸张开嘴,乖乖含住了那块肉。
鲜嫩的羊肉入口即化,配上特制的酱料,美味得让她瞬间忘记了羞耻。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事便顺理成章了。
褚临一边听着下方臣子的恭维,一边漫不经心地投喂着身边的小馋猫。
一会儿是剥了皮的葡萄,一会儿是剔了刺的鱼肉,甚至连擦嘴这种事,他都亲力亲为,没让一旁的宫女插手半分。
坐在下首的北燕公主拓跋玉儿,手中的酒杯都要被捏碎了。
她自幼骑射精湛,容貌更是北燕第一,本以为此次联姻势在必得,谁知这大雍皇帝竟被一个只会撒娇的汉女迷得神魂颠倒!
“陛下。”
拓跋玉儿忍无可忍,端着酒杯站起身,朗声道,“今日春猎,听闻陛下猎得一只罕见的红狐,不知可否让玉儿开开眼界?”
她目光灼灼,那红狐皮毛极佳,若是能讨来做围脖,定能压那宸婕妤一头。
褚临闻言,动作未停,正拿着帕子细致地擦拭着姝懿沾了酱汁的手指。
直到擦干净了,他才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拓跋玉儿一眼。
“李玉。”
“奴才在。”
李玉立刻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赫然放着那张刚剥下来、处理得油光水滑的红狐皮。
火光下,那狐皮红得似火,毫无杂色,确是难得的珍品。
拓跋玉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得意,正欲开口讨要。
却见褚临随手拿起那张狐皮,在姝懿脖颈间比划了一下,眉头微舒:“嗯,衬你的肤色。”
说罢,他直接将那价值连城的狐皮随意地扔在姝懿怀里,语气平淡得仿佛那是块不值钱的破布。
“拿去玩吧,回头让尚衣局给你做个围脖,冬日里戴着暖和。”
拓跋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酒杯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姝懿抱着软乎乎的狐皮,感受到台下那道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褚临的袖子:“陛下,公主她……”
“不用管。”
褚临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那软若无骨的掌心,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
“朕的东西,只给朕的人。旁人若是想要,自己去猎便是。”
一句话,直接将北燕公主的脸面踩在了地上,也彻底宣告了姝懿在他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姝懿眨了眨眼,看着身旁男人冷硬却俊美的侧脸,心头像是被灌了一勺蜜糖,甜得发颤。
她悄悄反握住他的大手,在桌案的遮挡下,用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褚临身形微顿,侧头看她,眼底的寒冰瞬间化作一汪春水。
“还没吃饱?”
姝懿弯起眉眼,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饱了,但是,想尝尝陛下杯子里的酒。”
褚临挑眉,看着她那副恃宠而骄的小模样,喉结微动。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饮了一口,随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忽然扣住她的后脑,俯身吻了下去。
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渡过。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帝王与宠妃交缠的身影。
这一夜,大雍的史官在起居注上颤抖着手写下:帝宠宸婕妤,视礼法如无物,爱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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